第3章

 

我攬過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懷裡。

「真的，有我在，不要怕。」

 

相貼的地方溫度節節攀升。

 

一顆大心髒和一顆小心髒同時跳動。

 

沈澈似乎不太習慣肢體接觸。

 

紅著臉推開我，用很不屑的語氣說道：「誰怕了，不就是給沈戾過個生日嗎？」

 

「好，那我等著。」

 

我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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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似乎長肉了。

 

捏著很順手。

 

11

 

沈澈讓張姨做了一桌菜。

 

還親手和我一起做了一個水果蛋糕。

 

為此胳膊還不小心被攪拌機鋒利的刀刃劃破了。

 

但沈澈很有勁頭，簡單包扎後絲毫不在意地繼續攪拌。

 

直到最後一朵奶油花盛開在做工有些粗糙的蛋糕上。

 

沈澈又拿出一個小塑料擺件，擺上去。

 

那是緊緊貼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隻小貓。

 

很像他們父子倆。

 

是沈澈拜託我在外面買的。

 

正把菜往桌子上擺，衣角忽地被人拽了一下。

 

我回頭，發現沈澈背著手，臉頰微紅，但眼神冒著光。

 

「你低一下頭。」

 

我低頭：「怎麼啦？」

 

一顆冰涼的草莓觸碰上我的嘴唇，我下意識張開嘴咬住。

 

清甜的果汁迸濺。

 

讓人心頭愉悅。

 

沈澈又放下小手，不自然地後退幾步：「那個，剛剛做蛋糕剩的，不吃浪費了。」

 

我當然知道他的心思，隻感覺此刻心裡比草莓還甜。

 

「那謝謝澈澈啦。」

 

「嗯。」

 

沈澈別扭地說完，就跑去了廚房。

 

明明廚房都已經收拾好了。

 

但我沒戳穿他，隻感覺有一種孩子長大的欣慰感。

 

12

 

晚上八點。

 

別墅整個房間的燈都關上了。

 

我和沈澈躲在一邊，一隻手拿著禮花筒。

 

昏暗的光影打在沈澈小小的臉上，映出他隱隱的興奮和期待。

 

「來了來了！」

 

張姨進門，招呼我們快躲起來。

 

果然。

 

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正心髒怦怦直跳地緊張著。

 

一隻小手忽地伸過來。

 

我扭頭。

 

沈澈若無其事道：「緊張的話，我的手給你握。」

 

但在虛弱的光下。

 

那隻手明顯地在顫抖。

 

我了然地搭上去，握緊。

 

下一秒。

 

門開了。

 

「砰」一聲，禮花炸開，彩帶飄飛。

 

張姨捧著蛋糕走出來。

 

上面插著幾根蠟燭，隨著動作燭光搖晃。

 

「生日快樂！」

 

我首先喊出來。

 

然後看向沈澈。

 

沈澈低著頭，很小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話說完。

 

空氣寂靜下來。

 

再也沒有別的任何聲音。

 

而沈戾。

 

他正站在門口，臉隱匿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但我明顯感覺他周身氣壓極低。

 

張姨過來打圓場：「吹蠟燭呀。」

 

沈戾動了。

 

他伸手一推，張姨踉跄了一下，蛋糕沒拿住，「啪」地翻落在地。

 

那個沈澈花了三個小時，親手打雞蛋，抹奶油，甚至胳膊都受傷了才換來的蛋糕。

 

就這麼落在了地上。

 

空氣裡彌漫起淡淡的奶油香。

 

沈戾卻絲毫沒有在意，他掃視了一眼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沈澈身上。

 

「現在不應該是上課的時間嗎？為什麼你現在還站在這裡？」

 

沈澈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SS盯著那個地上的蛋糕，小手緊緊握成拳頭，眼尾泛紅，渾身正輕輕顫抖。

 

別說是他。

 

我也快氣瘋了。

 

你說一句「謝謝」能S嗎？

 

明明是愛自己兒子的。

 

偷偷養他抱回來的小貓，為他的個子發愁。

 

聽系統說他還晚上趁兒子睡覺的時候去幫他掖被角怕他凍著，生病的時候守了他一整夜，在他醒過來之前離開，不讓他知道。

 

果然一生對愛緘口不言的中國式家長，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沈戾將大衣脫下來，交給張姨，甚至低頭說了一句：「別做多餘的事，我不需要。」

 

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說給我聽的。

 

剛想開口，沈澈衝了上來，一把奪過張姨手裡的大衣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抬頭紅著眼睛衝沈戾喊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

 

他撇了撇嘴，淚珠哗地掉下來。

 

「你從來沒對我笑過，不喜歡我帶回來的任何東西，我犯一點小錯你就把我丟進那個小黑屋子！你根本不配做我爸爸！我想我媽媽……媽媽一定像許姐姐那樣愛我！她一定天天晚上給我讀童話故事，你卻說那是蠢貨才看的！」

 

「她還會給我睡前吻，你隻會罵我！」

 

「我才不要你做我爸爸！」

 

沈戾眸色越來越沉，他上前一把抓住沈澈的手腕就往門外丟：「我還不想你當我兒子呢，沒用的東西，滾出去！」

 

看著場面亂成一團。

 

我覺得頭疼。

 

也不管什麼反派會不會找保鏢剁我手指了，直接上前把他們拉開。

 

沈澈哭著跑回了自己的臥室，門關得震天響。

 

沈戾留在原地，周身冷得像冰。

 

「許小姐，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多了？」

 

他抬眸，眼裡寒意四起。

 

我退後幾步，幹笑兩聲：「不不不，我隻是想幫你。」

 

「我的兒子我會養，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真的嗎？」

 

我認真地看著他：「你說的會養，是讓他六歲，從早到晚地學習，沒有任何休息喘氣的機會，是讓他比同齡的小孩矮十釐米，瘦得一隻手都可以提起來，還騙他媽媽不喜歡他，所以才離開。」

 

「你知道他天天躲在被窩哭嗎？」

 

「你知道就算你那麼對他，他還每天守在窗臺等你回家嗎？」

 

系統：「就是就是！」

 

我越說越氣，差點指著他腦袋戳戳點點。

 

沈戾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時，原本寬闊挺直的脊背似乎低垂了下來。

 

他不知道怎麼反駁我。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

 

他動了動嘴角，語氣低沉：「我想讓他現在多吃點苦，以後會輕松一點。」

 

「吃苦吃苦，這是什麼苦難式教育？你是給他衝了什麼吃苦 VIP 嗎？每周搶先吃苦！孩子最需要鼓勵和誇贊，你這樣隻會讓孩子恨你！」

 

沈戾身側的手指顫了一下。

 

他別過腦袋，不承認道：「我也沒想他喜歡我。」

 

「放屁！」

 

我掏出手機，翻照片給他看：「那你做這些事情是為什麼？」

 

這些都是系統這段時間偷偷拍的照片。

 

有沈戾撓小貓肚皮的，有他偷偷去給沈澈掖被角的，有他買了很多衣服玩具讓管家說是管家買的，明明很討厭甜的，但還是給喜歡甜食的兒子買了很多甜品。

 

還有很多。

 

都是偷偷愛著的事實。

 

也是一個大反派不承認自己和普通人一樣渴望親情的事實。

 

沈戾的腦袋終於垂下來。

 

系統扒著我肩膀：「你真敢啊，宿主，我都怕他讓保鏢把你拖出去砍了。」

 

我按了按自己顫抖的腿：「還好吧。」

 

沈戾沉默了半晌，再抬起頭時，眸子裡多了一絲光：「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呢？」

 

我退到一邊, 給他讓路：「現在, 和兒子道歉。」

 

「不可能。」

 

沈戾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嗯。

 

怎麼覺得似曾相識。

 

不愧是父子倆。

 

「好吧, 那讓你兒子繼續恨你吧。」

 

沈戾頓了一下, 抬頭看向二樓的臥室。

 

似乎猶豫又矛盾。

 

幾秒後。

 

他走回那堆蛋糕，俯身撿起來。

 

蛋糕紙上隻剩了一些奶油。

 

忽地。

 

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

 

眸光閃了一下。

 

他快速伸出手, 把那個東西撿起來。

 

是那隻大小貓的塑料配飾。

 

他拿在手裡盯著看了很久很久。

 

終於像是下定決心, 走上樓梯。

 

系統給我調出同步視頻。

 

小小的昏暗的臥室裡。

 

沈澈正埋在被子裡哭，眼睛都腫了。

 

身子一抖一抖的。

 

他聽到門被敲了敲，也沒理會。

 

直到沈戾開門走了進去。

 

「沈澈。」

 

他遲疑道。

 

沈澈僵了一下, 看也不看大喊：「出去！我討厭你！」

 

沈戾緊緊攥了一下門把手, 而後松開：「對不起。」

 

聲音很輕。

 

但清晰無比。

 

「謝謝你和許老師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他繼續道。

 

「我很喜歡。」

 

「這是我過的第一個生日。」

 

話音剛落。

 

沈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著他的爸爸，正站在床前，很認真地和他道歉，還和他說謝謝。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印象裡。

 

這是第一次。

 

看見沈戾低頭。

 

他覺得胸口有莫名酸澀的情緒上湧。

 

於是開口說道：「沒關系的，爸爸。」

 

似乎覺得自己說得不清楚, 他又說：「我原諒你了。」

 

13

 

沈戾給我漲了工資。

 

還讓我睡在沈澈隔壁。

 

他說或許是因果報應, 讓他失去了妻子，讓沈澈失去了母親。

 

他現在已經洗心革面，不再參與那些打打SS，灰色地帶的項目。

 

還分出時間參加了兒子的第一場一年級家長會。

 

當他帶沈澈來到後院。

 

那隻橘黃色的小貓撲上來, 抱住沈澈的褲腿。

 

沈澈驚喜地抬頭，看著沈戾, 眼裡滿是感激：「謝謝你。」

 

沈戾勾唇笑了笑。

 

這是在他妻子離世後，第一個由衷的笑容。

 

14

 

晚上。

 

給沈澈講完故事後。

 

我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剛睡下。

 

門被敲了敲。

 

沈澈拖著小毯子站在我房間門口, 眼神躲閃：「今晚, 可以和你睡嗎？」

 

我驚喜又欣慰：「來呀, 姐姐抱你睡。」

 

下一秒。

 

沈戾突然出現, 眸色陰鸷冷冽。

 

他利落地揪起兒子的衣領往門外一丟。

 

「自己睡。」

 

「是反派的兒子沈澈！」

 

「（我」沈澈撇撇嘴：「不睡就不睡，反正不可能跟你睡。」

 

沈戾氣得伸手想拽住他, 沈澈一個潘周聃逃脫，跑回自己臥室。

 

15

 

來到這裡的第五個月。

 

系統告訴我攻略值滿了，我可以回去了。

 

臨行時是深夜，我走進沈澈的房間。

 

看著那張安安靜靜的睡顏, 突然有些不舍得了。

 

我把準備好的紅色圍巾放在床頭, 幫沈澈往上蓋了蓋被子。

 

剛想起身, 一隻小手拉住了我的衣領。

 

似乎是無意識的，沈澈在睡夢中喃喃道：「姐姐，別走……」

 

心顫了一下。

 

我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再見啦, 小反派, 好好長大啊。」

 

出門時。

 

我看到欄杆旁靠著一個身影。

 

是沈戾。

 

他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我。

 

「要走了嗎？」

 

我點點頭，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有些事，太糾結的話就放不下了。

 

沈戾眸色漆黑。

 

「不能留下嗎？」

 

「什麼？」

 

沈戾偏過頭：「我是說, 再見，還有，謝謝你。」

 

16

 

系統抱著我的腿：「真的要走嗎？宿主，其實我也可以陪你留下。」

 

我拍拍他的肩膀, 遺憾道：「要走啦，畢竟，現實世界中還有一群小朋友等著我換尿不湿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