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個月後，訂婚宴還是如期舉行了。

這期間，我幾次想問他關於白月光的事，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畢竟我和他是家族聯姻，並非因愛結合。

 

所以，他不喜歡我似乎也不是什麼錯事，但我還是因此對聯姻的事失去了熱情。

 

而他，卻非常上心。

 

不僅親自物色舉行訂婚宴的酒店，還特意從意大利找了個設計師，給我們設計訂婚戒指。

 

訂婚這一晚，林沐澤眉眼含笑，心情很是不錯。

 

為我戴戒指的時候，他甚至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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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知道他心有白月光，我定會認為他是愛我的。

 

儀式後，我獨自到樓上房間把禮服換下。

 

出來時，卻被李雲崢堵在酒店過道。

 

他眼眶發紅，咬著牙根，像是一匹受傷的狼，往日風流意氣盡數不見。

 

「慕煙。」他叫了我的名，語氣微顫，似有無盡痛苦，「我真的沒辦法看著你嫁給別人。」

 

我摸著手上的訂婚戒指，微笑地看著他：「別開玩笑了，李雲崢。你不是把我當妹妹嗎？妹妹訂婚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我錯了，」李雲崢握著我的肩，把我抵在牆邊，哀求道：「慕煙，求求你不要嫁給別人，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

 

「李雲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沉下臉道。

 

一個月前，他心心念念的人還是柳心柔，這才和她分手多久，就對我說出這番話？

 

這是什麼品種的渣男？

 

「我說，我喜歡你。」李雲崢激動道：「慕煙，我以為我喜歡柳心柔那樣的，可是當我每次看到你和林沐澤在一起時，心裡就非常難受。起初，我以為隻是佔用欲作祟。可剛剛我看你和他交換訂婚戒指，才發現自己真的不能沒有你。」

 

「李雲崢，你不覺得你在我的訂婚宴上跟我說這些，有些離譜嗎？難道你認為，我會為了你悔婚？」我簡直無語。

 

「可是，你一直以來，想嫁的人都是我，不是嗎？」他抓住我的手臂，指尖卻輕微顫抖。

 

「李雲崢，原來你知道啊！」我笑了，帶著諷刺的意味：「知道我曾經一直期待著，能有一天為你披上婚紗，可你做了什麼呢？」

 

「你不是說把我當妹妹嗎？不是說柳心柔更適合你，讓我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嗎？」

 

「李雲崢，我不是你。我做出了選擇，就不會輕易改變。現在，我既然決定和林沐澤聯姻，哪怕我和他之間沒有愛情，我也會咬著牙走下去，絕不回頭。」

 

聞言，李雲崢的臉色頓時白了，血色盡失。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我用力推開他，徑直離去。

 

18

 

後半程的訂婚宴，我沒有再看見李雲崢。

 

想必他已經走了。

 

剛才對他說完那番話後，他眼底滿是掩藏不住的懊惱和悲傷。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但是，給他貼心安慰的那個人，不會再是我。

 

晚宴結束後，長輩們很貼心地把我和林沐澤留在酒店過夜。

 

我心理建設了老半天，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接受了。

 

婚都答應訂了，什麼都是遲早的事。

 

隻是，他從浴室出來後，我還是緊張得要裂開了。

 

隻見他裹著浴袍，幾縷微湿的頭發散落額前，往日的淡漠高冷都少了幾分。

 

在柔和的光線下，簡直是秀色可餐。

 

他在床邊坐下，霎時我的心跳就失了速。

 

但他遲遲沒有動作，最後還嘆了一口氣，坐到了沙發上。

 

我的心頓時涼了。

 

他這是在嘆息，覺得我比不上他的白月光？

 

我越想越難受，索性不理他，自顧自裹緊被子就睡了。

 

這一晚，他躺在沙發上，似乎一夜未眠。

 

我倒是睡得安穩，隻是夢中似乎有人，輕輕地親了我的臉。

 

19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洗漱整齊，坐在沙發上，目光深深地看著我。

 

「慕煙，」他忽然喚我的名，嗓音沙啞：「或者，我們的婚約算了吧！」

 

我坐在床上，一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才剛剛當著親朋好友的面定下了終身，網上關於我們訂婚的熱度都還沒有下來，他就跟我說【婚約算了吧】？

 

我有些生氣，掀起被子下床，走到他面前。

 

「林沐澤，你把婚約當兒戲嗎？」

 

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拖鞋，彎下腰動作輕柔地幫我穿上。

 

那幅溫柔妥帖的模樣，仿佛他眼前的我，是他小心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

 

訂婚前幾次想問卻不敢問的話，就這樣問出了口：「林沐澤，你真的放不下你的白月光嗎？」

 

「白月光？」他一臉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高中時喜歡上一個女生，至今還沒有忘記她，對嗎？」我盡力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可微顫的語氣卻泄露了我的心。

 

他愣了幾秒，忽然唇角勾起，一雙桃花眼帶著笑意：「嗯，我放不下她。」

 

「那你還和我訂婚？」我氣道。

 

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泛著柔光，緊緊地看著我，輕笑道：「慕煙，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一怔。

 

「京街中學的那棵梧桐樹。」他說。

 

他好看的眉眼綻開笑顏，有些記憶隨之席卷而來。

 

那一瞬間，我終於知道，為何我一直覺得他面熟了。

 

20

 

我終於憶起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少年。?

 

第一次遇見他，是校園裡的那棵梧桐樹下。

 

那是高二時，我要在學校的文藝匯演上表演小提琴獨奏。

 

每天傍晚，我都會到校園最為安靜隱蔽的角落，也就是那棵梧桐樹下練習。

 

那一天，我依然像往常一樣在那裡拉著小提琴。

 

樹上卻傳來一個聲音：「第二段第三句拉錯調了。」

 

我嚇得不清，卻見一個清朗俊秀的少年從樹上跳了下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他向我道歉，還指導我要怎麼拉好那一段。

 

可惜那日我還來不及問他姓名，李雲崢就找了過來，喊我一起回家。

 

「那次以後，我經常故意在路上邂逅你。後來，知道你和李雲崢有婚約後，我失望了好久，也因此一直沒去打擾你。直到在星燦再遇上你，我忍不住打聽了你的現狀，才知道你其實並沒有和他在一起，這才……」

 

「所以，你是認出了我，才找到我爸，提出了聯姻？」我震驚不已。

 

林沐澤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股巨大的喜悅自心底湧了上來。

 

原來，林沐澤喜歡的人，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是我！

 

我唇角止不住上揚，卻又想起他剛才的話，不解道：「那你為什麼昨晚對我那麼冷淡，現在還說婚約算了？」

 

他方才臉上淺淡的笑意消失不見，眼裡還有落寞之色：「昨晚我聽見你和李雲崢說的話了。你說你曾經期待嫁的人是他，你還說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原來，患得患失胡思亂想的人，不隻有我一個。

 

究其所以，是我和他都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匆匆地就走到了訂婚環節，才會對彼此這樣沒信心。

 

「林沐澤，」我抬頭看著他，認真道：「我和李雲崢小時候被家裡定了娃娃親，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長大後會嫁給他。但是，我和他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後來發生了很多事，讓我對他S了心，還明白了他並非我的理想對象。」

 

林沐澤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似有什麼情緒在翻湧。

 

我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繼續道：「現在我想嫁的人，是那個不管外界怎麼說都無條件相信我，在我遇到難題時就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助我，還有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讓我心動了的——你！」

 

他微微怔住，眼裡漸漸漾起了歡喜：「慕煙，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段時間我對你有些冷淡，是因為我以為你喜歡的是別人……」

 

話音剛落，他就將我緊緊地摟進了懷中，薄唇貼著我的耳朵道：「我喜歡你，慕煙，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我雙手抵在他胸前，輕輕推開了些距離，看著他輕笑道：「那婚約還要不要算了？」

 

他捏住我的下巴往上抬，咬牙道：「想都別想了。這輩子，你就好好呆在我身邊，別想逃了！」

 

清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灑在緊緊相擁的我們身上，平添了幾分旖旎和浪漫。

 

21

 

訂婚兩個月後，我在一次服裝秀上遇到了李雲崢。

 

他形容憔悴，看上去有些頹廢。

 

我知道他和柳心柔近來在網上鬧得很難看。

 

柳心柔控訴李雲崢對自己始亂終棄，李雲崢則怒批柳心柔是心機綠茶。

 

兩人在網上互撕，一度成為圈裡人的笑話。

 

經歷了上次的剽竊事件，柳心柔事業本就舉步維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李雲崢境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止在大眾面前丟了顏面，還被公司董事會責罰。

 

走秀結束後， 李雲崢走到我面前，很輕地叫了我一聲：「慕煙。」

 

我正在與林沐澤發微信，眼裡還溢著笑。

 

聽見李雲崢的聲音，我抬起頭，眼裡的笑意還未完全褪去，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

 

「你現在幸福嗎？」他小心翼翼，聲音低啞。

 

我沒有說話。

 

但我想剛才我低頭發微信時，那幸福微笑的模樣，已經給了他答案。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說話了。

 

「慕煙，其實我一直是喜歡你的。隻是你讓我太自卑了，讓我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

 

我有些意外，不明白李雲崢為何忽然對我剖白內心。

 

但我還是安靜地聽下去。

 

「你家世、相貌、能力樣樣都好。而我，連解除公司的危機都得靠你幫忙。你其實挺看不起我的吧？」

 

他眼圈發紅，說話的神情脆弱。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可憐我。我在你身上，絲毫感受不到男人的尊嚴。」

 

我微怔住。

 

這些年裡，我完全不知道，他竟有這樣的想法。

 

「所以，你寧願和柳心柔在一起。因為她願意在低處仰望你，能滿足你的驕傲和自尊？」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但背後的動機和緣由卻讓我難以理解。

 

「對不起，慕煙，我錯了。我現在寧願失去尊嚴和驕傲，也不願失去你。」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我的手，卻在要碰上的那刻停了下來。

 

他明知不可能，卻還是顫聲問道：「你真的不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想起了年少時，無數次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看著風揚起他白襯衫的衣角，滿心滿眼都是與他一路走下去的溫柔期盼。

 

我也曾認真地喜歡過他，隻是後來，那些感情都已盡數化作塵埃，消散在風裡。

 

此刻的我，看著他微湿的眼，心底已經沒有任何波瀾。

 

「李雲崢，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一次看不起你。否則我也不會，曾經那麼執著地等你來娶我。也許柳心柔的出現，並不是壞事，是她讓我們知道, 原來我和你並不合適。」

 

我很平和地朝他笑了笑，輕聲道：

 

「現在, 我已經找到我對的人了，希望你也早日能找到你真正對的她！」

 

李雲崢緊抿的唇顫抖，沒有再說話。

 

在他轉身離開前, 我分明看見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下來。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心底輕輕對他說了聲：再見！

 

手機有新信息進來了，是林沐澤發來的。

 

他來接我了。

 

我抬起頭，看見他穿過散場的洶湧人潮, 眉眼含笑地朝我走來。

 

我微笑著迎向他, 迎向了我的明天, 我的幸福！

 

番外

 

這天，我刷到了一條星燦員工爆料的八卦。

 

八卦上說，星燦總裁林沐澤曾送給他的白月光一把高級定制琴弓。

 

至今那把配套的小提琴還擺在他辦公室的展示櫃上。

 

我的確曾在他辦公室看到一把小提琴，可他什麼時候送過我琴弓了？

 

我給他去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他, 輕聲笑道：「高二文藝匯演。」

 

回憶的畫面就那麼洶湧而至。

 

那年學校文藝匯演，我的節目是小提琴獨奏。

 

上臺開始表演後, 我才發現自己的琴弓出了問題，拉出的琴音沙啞晦澀, 活像鋸木頭。

 

臺下一片嘲笑聲, 我頓時僵在臺上不知所措。

 

這時, 有人從臺下遞上來一把琴弓，這才幫我解了圍。

 

那天我的小提琴獨奏很精彩, 最終贏得了熱烈的掌聲。

 

下臺後，因為找不到琴弓的主人, 我隻好把它帶回了家。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把琴弓，還好好的收在我的房間裡。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那把琴弓的主人原來是林沐澤。

 

新婚夜，我把那把琴弓拿到婚房，和他那把小提琴放在了一起。

 

他從身後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

 

「其實，這是我媽給我在國外定制的 18 歲生日禮物，我一直很珍惜。」

 

「雲崢，你倆畢業也快一年了。你打算幾時把慕煙娶回家？」

 

「（這」「當初我在想, 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讓我的琴弓和你的琴, 替我圓滿相守的夢。」

 

我轉身, 摟著他的脖頸，眨巴著眼說：

 

「怎麼辦？我感覺你有點傻。可是, 我好喜歡。」

 

「林沐澤，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還有，我愛你！」

 

他看著我，眸如沉墨。

 

下一秒, 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把我的嘴堵了個結實，唇齒溫熱輾轉。

 

他往日淡漠冷靜盡數不見，熱烈得簡直要將我融化。

 

這一晚，春色無邊, 纏綿繾綣。

 

這位傳言中高冷孤傲，不近女色的冰山總裁，在我身上燃燒了一整個春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