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不愉

第1章

和竹馬結婚的第三年,他回來得越來越晚,身上還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路過的系統不忍地告訴我。

 

我和裴言是校園文裡的男女主。

 

而寫這本小說的作者,在不久後又寫了一本小三上位文。

 

男主依舊是裴言,隻是女主不是我。

 

裴言躲在浴室哄著年輕的女孩入睡時。

 

我看著他西裝口袋裡掉落出來的鑽戒,默默把它放回原位。

 

隨後留下了一份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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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不解地問我:

 

【你就這麼離開嗎?你不生氣不憤怒嗎?】

 

我笑著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沒告訴它,我得了病,快S了,也快忘記和裴言的過去了。

 

1

 

查出癌症後,我在機場害怕地給裴言打了個電話。

 

他沒接。

 

準備放下手機時,我收到了他和年輕女孩在山頂擁吻的照片。

 

背後是盛放的藍色煙花。

 

我捏著檢查單,臉色煞白,站在原地。

 

照片裡,他的手緊緊按在女孩的腦袋上,閉上眸子,陷入沉淪。

 

手指上的結婚鑽戒,早就消失不見。

 

……

 

我和裴言從小一起長大,他追在我身後許多年。

 

結婚那天,看見我從門後出來,他激動落淚。

 

「姜晚,我終於娶到你了。」

 

在場的同學朋友,還有親人,都見證了那一幕。

 

沒人會相信,那個和其他女孩熱吻的人是他。

 

我仔細看了很多遍。

 

心也向下沉得厲害。

 

終於相信,在我檢查出癌症的這天,從校園到婚紗,寵我入骨的丈夫,出軌了。

 

2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裴言還沒回來。

 

這段時間,他回來得越來越晚。

 

說是加班,我對他從未有過懷疑。

 

直到這幾天,他大學時候最好的兄弟隱晦地提醒我,我才有些懷疑。

 

隻是我經常嘔吐,頭疼,甚至失眠。

 

隻能去醫院檢查,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可我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真的出軌了。

 

坐在沙發上,我的眼睛感覺十分酸澀。

 

耳邊卻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姜晚?接受現實吧。】

 

我抬頭,沒看見任何東西。

 

它告訴我,它是穿書系統,也僅僅隻是路過這裡。

 

還告訴我,我和裴言是一本校園文裡的男女主。

 

這本小說爆火後,作者又寫了小三上位的小說。

 

男主依舊是裴言,隻是女主不是我。

 

……

 

我冷靜下來,懷著希望問它。

 

「他出軌,是因為無法抵抗劇情嗎?」

 

系統搖頭:

 

【不,這本小說的劇情有礙三觀,已經被下架了。

 

【隻是人物存在而已。

 

【如果他願意,可以隨時拒絕。】

 

最後一絲希望消散。

 

原來,二十八歲的裴言,還是爛掉了。

 

裴言回來的時候,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看見我坐在沙發上,他一如往常,將我抱進懷裡。

 

我聞見了他身上,流行的女式香水味,避開了他。

 

他沒有察覺,隻輕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嫌棄我身上有味道?」

 

我盯著他唇角留下的一絲口紅顏色。

 

譏諷地笑了笑:

 

「嫌你髒。」

 

他臉色變了變。

 

「你看見了?誰發給你的?」

 

我沒說話。

 

隻是仔仔細細地看著他。

 

他眼裡閃過一絲心虛,很快消失:

 

「隻是朋友而已。

 

「我喝了點酒,所以……

 

「姜晚,你乖一點,現在圈子裡的男人,哪個不在外面玩?我已經夠好了。

 

「這一頁,我們翻過去,你不是想去悉尼看歌劇嗎?過幾天我就帶你去好嗎?」

 

我搖了搖頭。

 

得到肯定後,心髒難受得要命,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我心裡。

 

我想拔出來,可是太疼了。

 

眼淚掉下來,和曾經一樣,裴言開始哄我。

 

可是沒多久,他就不耐煩了。

 

「哭夠了嗎?」

 

他皺著眉頭,眼裡隻有不耐煩。

 

我的眼淚瞬間頓住了,那根刺,也血淋淋地拔出來了。

 

他松了一口氣,似乎也察覺到了剛才的情緒。

 

「別鬧了,我先上去洗個澡。

 

「你自己靜一靜。」

 

他轉身離去,沒看一眼茶幾上的檢查單。

 

我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3

 

回到臥室,我聽見浴室裡,裴言聲線柔和。

 

他正在給害怕打雷的年輕女孩講故事。

 

不厭其煩地安撫她的情緒。

 

「快睡吧,我在。」

 

……

 

耳邊回想起來,十八歲的裴言,和我告白時,小心翼翼的樣子。

 

「姜晚,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我們試一試好嗎?」

 

少年的眼神總是誠摯而堅定。

 

我答應後,他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抱著我在天臺大喊。

 

我從不懷疑真心,但從未想過,它會變。

 

過去的曾經,洶湧炙熱的愛意,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他放在床邊的西裝外套掉下來,掉下一個絲絨的戒指盒。

 

盒子滾了幾圈,落在我腳邊。

 

打開後,裡面是一枚情侶對戒。

 

我笑了笑。

 

裴言。

 

我們就到這裡吧。

 

我把戒指重新放回他的口袋,戒指盒上的絲絨被摩挲過無數次,相信他也糾結過無數次,雖然還是沒有送出。

 

但落在我心裡,卻格外地灼人。

 

裡面,裴言哄人的聲音沒有停下。

 

我把離婚協議放在了他的外套上。

 

轉身從衣帽間拎著準備好的行李箱離開。

 

系統好奇地問我:

 

【你不憤怒嗎。

 

【按照我的數據庫,現在你應該歇斯底裡打他一巴掌,訴說這些年的感情,然後用男主的愧疚,折磨他,最後報復那個女人啊。】

 

……

 

我沒說話。

 

關上了大門。

 

沒告訴它,如果不是我快S了,我真的會這麼做。

 

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遇見背叛,怎麼就不能歇斯底裡呢?

 

……

 

它嘆了一口氣,就離開了。

 

我在手機上打了個車後,看了一眼二樓的房間。

 

4

 

裡面。

 

剛哄完阮甜的裴言從浴室出來,沒看見姜晚。

 

他皺了皺眉,以為她在樓下。

 

直到別墅外雷聲陣陣,他終於想起來,姜晚最害怕打雷了。

 

戀愛時,他甚至希望雷聲能多一些,多到平時羞澀的姜晚恨不得把自己塞進他的校服外套裡。

 

而他一邊安撫她,一邊壞心眼地咧開嘴。

 

或許是想起從前,他趕緊下樓找姜晚,卻沒找到。

 

外面在下大雨。

 

他想不到姜晚會去哪兒。

 

隻能給姜晚打電話。

 

她沒接。

 

他皺著眉,心裡莫名有些慌亂,這麼多年,姜晚從未掛斷過他的電話,他上樓想要拿起外套出去找找,卻看見上面的離婚協議書。

 

下面是姜晚清秀的字跡。

 

……

 

手機振動。

 

他趕緊打開屏幕,卻看見上面是阮甜的名字。

 

他沒接。

 

突然想到,姜晚提出離婚,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是因為最近他和阮甜的關系?

 

可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聊天而已,隻是朋友,隻是……

 

他抿緊了唇。

 

隻是,在看藍色煙花那天,氣氛湧起時,看著阮甜白皙的臉,低頭和她吻在一起了。

 

那也隻是衝動下的錯誤,也隻有一個吻而已。

 

或許,姜晚真的不要他了。

 

可是這種念頭很快消失。

 

不會的,他隻是那天意外犯了錯,對阮甜也隻是出於愧疚,和……

 

阮甜提出做朋友,他答應了。

 

也隻是朋友。

 

或許在其中,他不是沒有感受到曖昧,但……但他不會和姜晚分開。

 

他和姜晚一起長大。

 

她愛他,他比所有人都確定。

 

不會不要他的,他們有那麼多相愛的過去。

 

隻是現在的,他不敢面對姜晚了。

 

5

 

出租車停在我面前時。

 

我看見副駕駛上坐著司機的妻子。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這是我老婆,今晚雷聲太嚇人了,我擔心她害怕,就帶她一起出來接單了。

 

「小姑娘,你不介意吧?」

 

我搖了搖頭。

 

靠在車窗不說話。

 

窗外,閃電帶起亮光,暗沉沉的,嚇人得不行。

 

我下意識瑟縮了身子。

 

司機看了一眼鏡子,和我說起話:

 

「你跟我閨女差不多大呢,我外孫子都一歲多了。

 

「你結婚了嗎?」

 

我點頭。

 

「結了。」

 

「你這麼怕打雷,怎麼老公不陪著?」

 

我想起離開前,浴室裡傳來裴言哄人的聲音,想起曾經。

 

我爸媽出差,裴言知道我怕打雷,半夜從他家陽臺翻到我房間的陽臺。

 

坐在我床邊給我講故事。

 

非要哄我睡覺。

 

「老子最擅長講故事了。

 

「你是我未來老婆,哄你是我應該做的,你要是真不好意思,抱我一下唄。」

 

結果自己睡著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爬到了床上。

 

我爸媽趕回來就看見裴言抱著我睡覺的樣子。

 

那年我才十八歲。

 

裴言差點被我爸打斷了腿。

 

得虧我起來解釋。

 

隻是也挨了我爸一腿。

 

龇牙咧嘴地賴著我給他上藥,我爸更氣了,可他理虧,隻能走開。

 

裴言得意地笑。

 

……

 

可是他現在,在哄著其他女人呢。

 

6

 

裴言很好。

 

有多好呢?學渣的他為了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在高考前一年拼了命地補習。

 

也得虧他聰明,最後還是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學。

 

七歲,裴言說喜歡我,長大要娶我做老婆。

 

八歲,裴言每天在書包帶糖給我。

 

九歲,我有了蛀牙,裴言被裴叔叔揍了一頓。

 

十歲,我喜歡隔壁小胖,裴言從此看不慣小胖,總苦大仇深地說,和他有奪妻之恨。

 

十八歲,裴言不許我早戀,放學路上遇上醉鬼,裴言為了保護我,差點被打S。

 

十九歲,我和裴言偷偷戀愛啦。

 

二十三歲,我們結婚啦。

 

二十六歲,他……出軌了。

 

……

 

我的心抽了抽,有些呼吸不暢。

 

他變心了,我不否認自己是痛苦的。

 

他回來得越來越晚時,我坐在沙發上孤獨地等著。

 

腦子裡都是過去的回憶。

 

我該恨他的。

 

可是我快S了。

 

腦子裡想起,十八歲那年,昏暗的巷子裡,少年SS地護著我,被醉鬼用啤酒瓶狠狠敲在腦袋上。

 

他不松手,醉鬼來拉我的時候,他一腳踢過去,和他糾纏在一起。

 

那天,裴言差點S在那裡。

 

他還朝我笑:

 

「看,你未來老公厲不厲害?

 

「別哭,我沒事。

 

「我要是S了,你就當我吃了毒蘋果,親我一口。」

 

……

 

十八歲的裴言太好。

 

我恨不起來。

 

「我們快離婚了。」

 

司機夫婦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

 

等到我下車,拉著大大的行李箱,他們說了一句:

 

「好好生活。」

 

我點頭致謝。

 

裴言給我打了很多電話。

 

我沒接。

 

全拉黑了。

 

我知道,隻要在 A 市,就瞞不住他,也不準備瞞他。

 

隻是。

 

他沒來找我。

 

我知道,他是個慫包。

 

7

 

幾天後,我丟完垃圾回來。

 

在門口看見穿著包臀裙、白襯衫的阮甜。

 

似乎還和之前一樣,隻是即便是厚厚的粉底,也蓋不住她臉上的憔悴。

 

看見我,她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我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真絲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的燕麥色針織開衫。

 

加上凌亂的發,素面朝天的臉,的確形象不算很好。

 

隻是我並不在意。

 

我沒有理會她,畢竟已經不要了裴言,又何必自降身價,和她說些什麼呢?就像剛才丟掉的垃圾,有人不嫌棄撿起來,帶走了,我又怎會在意。

 

她叫住了我:

 

「姜晚,我知道你是誤會我和裴總的關系,所以才會提出離婚的。

 

「他最近心情不好,總喝酒,昨天晚上已經住院了,你可以去看看他嗎?」

 

我直接關上了門,看也沒看她一眼。

 

隻覺得影響了我的心情。

 

腳邊,白色的小貓湊上前,在我的拖鞋上踩奶。

 

我被影響的情緒瞬間消失,抱著它去了房間。

 

關上門,就再也聽不見門外的聲音了。

 

因為病痛的關系,我的睡眠質量一向不好,總是睡上三四個小時就醒過來了。

 

今晚卻睡得格外好。

 

直到我被門外傳來的踹門聲吵醒。

 

我看著同樣被驚醒的小貓,皺了皺眉。

 

打開門,門口是裴言憤怒的臉。

 

一隻手還抓著阮甜的手腕,將她拉在身後。

 

「姜晚,你別太過分了。」

 

我看著門上被踢出的凹陷,氣笑了。

 

「裴言,到底是誰過分?」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的白色真絲睡衣上,露出深陷的鎖骨,又落在我臉上,微微一愣。

 

聲線也跟著軟了下來。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冷笑了一聲。

 

每天吃了就吐,晚上還睡不好,能不瘦嗎?

 

今天好不容易能多睡一會兒,卻也被吵醒。

 

我的心情算不上好,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帶著刺。

 

「和你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