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覺醒後遊戲崩潰了

第1章

我為追逐裴行簡,斂掉一身惡劣習性,成為盛京才女。


 


他卻當眾拒婚,不曾多看我一眼。


 


他陪心上人雪裡烹茶雨裡撐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做盡一切繾綣的事。


 


直到大夢一場,我才知曉,裴行簡是一個攻略遊戲的主角之一。


 


他生來愛她,命中注定。


 


縱使天崩地裂,時光倒流,他的目光也永遠不會為我停留。


 


1


 


我生辰這日恰逢月圓,我的意中人裴行簡在千燈觀燃燈千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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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為我,而是為了他的心上人。


 


裴行簡素來生得好看,他便是什麼也不做,走在路上,也要被人多看兩眼的,何況是中秋夜燃燈千盞這樣轟動的事。千燈觀一度被趕來瞧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可是從華燈初上到月掛中天,裴行簡的心上人也沒有出現。


 


有圍觀的小孩沉不住氣,等來等去不見人,打了呵欠上前去拉他的衣角。


 


「大哥哥,你娘子怎麼還沒來?」


 


裴行簡彎下腰,拍拍小孩的頭,又遞過去一塊糖。


 


他其實並未成婚,但聞言也沒有辯駁,隻是淡淡笑著說:「她大抵太忙了。」


 


裴行簡在觀外站了兩個時辰,我借口祈福,也在觀內的蒲團上跪了兩個時辰。其間見夜深露重,捐了香火錢,請觀內的小道士代為送去一件驅寒的大氅。


 


圍觀的人耐不住寒涼,早早都散了,到最後隻剩下我們兩個。


 


一個在觀內,一個在觀外。


 


皆是茕茕孑立,孑然一身。


 


裴行簡走時,回觀內歸還大氅。


 


他見到跪在蒲團上的我,微怔,然後叫我的名字。


 


「阿瑤。」


 


我略同他笑了一笑,縱有萬語千言,一開口,也隻是說:「好巧。」


 


千燈觀的李道長是我忘年交,他知我心事,便有意道:「眼見要宵禁,天黑路滑,陸居士一個女郎恐有意外,裴居士,不知你可方便相送?」


 


裴行簡略作沉吟,最後應了。


 


我們兩家相隔不遠,都住長安道。


 


從千燈觀到長安道,要走一刻鍾。


 


我在蒲團上誠心求了兩個時辰,才換來這一刻鍾同行,可惜裴行簡同我,並沒有什麼話聊。


 


畢竟如今我們兩個,關系很是尷尬。


 


裴行簡是千百年難得的奇才,十歲便入天機閣,待他十五歲破陣而出,便被請進皇宮,做了教習六藝的太傅。


 


聖上曾經給他賜過一回婚,可惜裴行簡拒了,他說自己已有心上人。


 


既有心上人,那便該早早成婚才是。


 


可不知怎的,一直拖到裴行簡二十一歲,也沒有聽得他府上傳出什麼動靜。


 


有人便說,裴大人莫非是不想娶聖上賜婚的那位姑娘,所以才故意胡謅出一位心上人,好從聖上那裡搪塞過去。


 


有言官曾上折子,彈劾裴行簡有欺君之嫌。天子關起門來,同裴行簡說了一回話,等上書房的門再開,那些多事的言官就都挨了責罰。


 


於是大家便都曉得了,裴大人是真的有心上人,不然天子不可能不追究他欺君之罪。隻是——他那個心上人究竟是誰?


 


傳來傳去,眾說紛紜,有說心上人已經香消玉殒早早去了的,有說那心上人已嫁他人的,甚至有說他好龍陽的。


 


種種說法,裴行簡付之一笑,他並不在意自己成為笑談。


 


他的心上人不識廬山真面目,但他那個差點成未婚妻的配婚對象,大家倒是都知道。


 


不巧得緊,婚約那頭,正是區區不才在下陸瑤。


 


我自年少識得他,然後暗自喜歡他很多年。


 


賜婚一事後,裴行簡再遇見我,總是有意無意避嫌。


 


於是我們從兩個熟人變成了兩個不大相熟的熟人。


 


倘若……


 


倘若裴行簡沒有心上人的話,聖上賜的這一樁婚,除卻為朝堂局勢的考量,其實也不能全算是亂點鴛鴦譜。


 


裴行簡出身百年世家,我也出自名門之後。


 


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少年,至於我,我年少時曾經很是荒唐過一陣,可遇見裴行簡後,悉數都改好了,這些年潛心學下來,能撫琴奏樂,能七步成詩,又做得一手好畫,如今在盛京城,也算是年輕一輩的佼佼。


 


雖然,同裴行簡比起來,我這點才女的名頭,實在不夠看。但他已超出同齡人太多,要找完全與他勢均力敵的女子,或許數萬人裡也難尋一個。


 


所以這樁婚,大體也能配得上一句相得益彰。


 


可惜他有心上人。


 


有道是:「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裴行簡的心上人,街頭百姓不知。


 


但作為他身邊親近之人,我是知曉的。


 


那心上人名喚璇璣,是當今聖上的胞妹,聽聞公主出生時,天有異象,她自幼被養在海外的仙島上,一直到十五歲才回來。據說鄰國那位從不露面、有仙人之稱的大祭司曾有意收她為徒,但她最後還是入天機閣,做了裴行簡同門的小師妹。


 


我曾經在宮宴上遠遠見過璇璣公主一面,明媚鮮活,睫下一點朱砂痣,像三月開得最盛的海棠花,是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我雖愛慕裴行簡,可面對璇璣公主,卻也不得不承認,公主國色天香,是與裴行簡更相配之人。


 


有一回我無意撞見他們雨裡賞花,公主殿下指著裴行簡腰上懸著的一塊雲紋玉佩說:「不好看,換那個小貓的,像你。」


 


而裴行簡也就真的接話道:「嗯,明日換了。」


 


我所熟悉的裴行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像小貓,他從未在我面前表露出過這一面,想來是與公主殿下極其親密。當時我以為他們很快便要定親,可不知怎的,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結果。


 


裴行簡等了公主一年又一年。


 


從他的十九歲到二十一歲未娶。


 


他同公主一日沒有結果,我便一日不肯S心。


 


於是我也陪著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從我的十五歲到十七歲未嫁。


 


我同裴行簡走在無人的長街上,夜色如水,整整兩個時辰,他那千盞明燈都已經不知飄散到何處去,再看不見了,夜空之中,隻餘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


 


這模樣像極了我們初遇之時,曾經把酒共賞的那一輪明月。


 


我忽就覺得十分委屈。


 


隻是不知道是替自己委屈,還是替他委屈。


 


我問他:「兩個時辰也不找個椅子歇歇腳,不累嗎?」


 


裴行簡道:「坐下了,怕一眼望不見她,又怕她來了,一時找不見我。」


 


他少年天才,涉及情愛,卻隻用最笨拙似木頭的法子。我一窒,簇起眉尖,恨其不爭道:「空等一場,你不生氣?」


 


裴行簡略垂下眼睫,再抬起頭來,神情十分平靜:「有什麼好生氣?此夜燃燈千盞,總有一盞能飄往她看得見的地方,如此便也不算白等了。」


 


「你就那麼喜歡她?」


 


裴行簡想也沒想便彎起眉眼,微笑道:「是啊。」


 


我自年少時就好端端放在心上的人,一個人孤零零在夜風中站了兩個時辰,他說他不算白等,可是周身落寞又能騙得過誰?


 


但他還是甘之如飴地說——是啊——我好喜歡她。


 


我知道,情愛裡的這些彎彎繞繞,不是一句誰是誰非能講得清楚的。有付出不一定要強求回報,畢竟付出是一件一廂情願的事情。倘若裴行簡自己都不覺得委屈,那旁人實是不必替他委屈。


 


可我卻還是覺得很難過。


 


我不曉得璇璣公主到底為什麼沒能赴約——哪怕託人遞個口信,又或者傳個信號也好啊,他們同門的師兄妹,一定有聯系方式的。


 


倘若是我的話,一定飛奔著就來了。


 


相顧無言,各自悶悶行了一段路。路遇行色匆匆的小販,肩上挑著尚未賣完的餡餅。


 


念及身邊這個人吹了兩個時辰冷風,吃些東西能驅寒,我壓下一口悶氣,叫住小販,讓他賣兩個肉餅來。


 


遞給裴行簡,裴行簡說,他不餓。


 


他如今同我避嫌避得厲害,這次送我回府,是實在沒辦法才這麼做的。同行一路已是不易,若再共食夜宵,瞧著實在有些親密。


 


霧氣繚繞,漸生漸濃。我把餡餅強行塞進裴行簡手裡,沒個好氣道:「不是怕你餓,是本小姐看那小販沒賣完東西,日行一善罷了。你要不吃,就拿著暖手吧。」


 


這日是我生辰,隻有一塊半溫的肉餅。


 


我想起我年歲尚小時,裴行簡會帶我去吃長壽面。


 


那時他寵我寵得厲害。吃過面,我耍賴不想走,他就會背著我,走很長的路,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過璀璨煙火,然後把我送回家。


 


盛京城大大小小的路,他大都背著我走過。


 


可是,後來,他遇見璇璣公主。


 


於是他突然就不對我好了。


 


2


 


常言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實對於裴行簡,一開始,我是頂討厭這個人的。


 


我阿娘生我時,落下病根,強撐了兩三年光景後,早早撒手而去。我阿爹同阿娘恩愛非常,他對此總難釋懷。


 


當時北地有戰亂,阿爹奉旨出徵,後又駐軍北地,軍營自然是不適合帶孩子的,況且極北之地苦寒,阿爹便把我養在盛京,託付給了姨母照看。


 


我幼時總不得見阿爹。


 


再後來,我長大些,出落得和阿娘十分相像,每每阿爹回盛京,我去找他,卻總遇上他忙。


 


到後來才慢慢覺察出,他許是刻意在躲我。


 


父親雖不來看我,可是他護國將軍的名頭,威震大江南北。姨母因此不大敢管教我。


 


於是我便被養得有一些歪。


 


我氣跑了十數位夫子和教規矩的嬤嬤。平生最愛三句話:「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敢惹我,我叫我爹給你好看!」以及「你也不掂量掂量我爹是誰?」。


 


三句話,句句不離爹。


 


後來我爹大抵是覺得再這樣下去實在是太不成樣子了,又久聞裴行簡的大名,便寫了書信,拜託他得空來教一教我。


 


於是就有了我和他的初遇。


 


初見裴行簡時,我正帶著兩個丫頭兩個小廝,躲在一處假山背後扇我表姐的嘴巴。


 


堪稱是非常糟糕的初遇。


 


裴行簡制住我手下的小廝,叫我給表姐道歉。


 


我問他:「你是誰,從哪裡跑出來的?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快滾,不要耽誤本小姐的事。」


 


裴行簡道:「我自然知道你爹是誰。」


 


他掏出了我爹寫給他的書信。


 


信上說,以後他是我的師父。


 


我一看信就皺起了眉頭。


 


我爹總致力於隔著萬水千山管教我,這些年,他替我尋了許多師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裴行簡夾在其中,細皮嫩肉,唇紅齒白,顯得格外不靠譜。


 


但他畢竟是我爹親自找來的,為了給我爹一個面子,我聽了裴行簡一回話。


 


我用小刀抵在表姐白嫩嫩的臉蛋上,笑嘻嘻問她要不要道歉。


 


表姐隻輕輕一掙扎,面上就滾下來一個血珠子,嚇得她魂飛魄散,幾乎站不穩。


 


於是我挺直了腰板同裴行簡說:「你瞧,我表姐不喜歡我給她道歉。」


 


裴行簡面無表情奪走了我手裡的刀。


 


他同我面無表情,卻同我表姐和風細雨。


 


我冷眼瞧他安撫好表姐,送她傷藥,又差人把哭得梨花帶雨的表姐護送回去。


 


周到得厲害。


 


做完這一切,裴行簡背過手,問我為什麼打人。


 


我寄居姨母處,因為我爹銀錢給得大方又位高權重的緣故,吃穿用度,姨母都先緊著我,表姐心懷不滿已久。又時常背後編排,說我有娘生沒娘養,我爹定是厭惡極了我,才連我的面也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