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圍人聽這話，反應過來。

一開始還衝她豎大拇指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我媽鬧了個沒臉，低著頭快步往山上走。

 

我沒有追她，走走停停，拍照打卡。

 

這一次旅遊，我媽絕不可能開開心心，收獲美名收獲錢財。

 

而我要好好享受假期。

 

5

 

當天爬山結束，導遊帶著我們吃了當地特色晚飯。

 

八點啟程出發去另外一個有名的苗寨景點觀賞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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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是根據地形特點，在半山建造獨具特色的木結構吊腳樓。

 

千餘戶吊腳樓隨著地形的起伏變化，層巒疊嶂，鱗次栉比，蔚為壯觀。

 

我們住宿的地方是當地有名民宿。

 

按照訂房房費排優先級，住在高處的房間觀賞夜景會更好看。

 

我訂的就是最好的房間。

 

旅遊團裡的遊客在前臺辦理入住。

 

我媽拽著我排到一對小情侶後面。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等著我媽自討沒臉，再一次得罪同團的遊客。

 

那對小情侶領到房號。

 

女生埋怨，「這位置，看不到多美的夜景呀！」

 

男生呶呶嘴，正要說什麼，我媽微笑著叫住二人，「你們倆是情侶嗎？」

 

「我剛剛不小心聽到這姑娘的話，是沒有訂到好房間嗎？」

 

「小情侶出來旅遊，體驗感很重要。」

 

「這樣吧，我跟你們換，我訂的房間是這個號。」

 

「祝福你們愛情甜蜜！」

 

那男生看到房號，眼睛就是一亮，他正要開心地點頭答應，我大聲開口，「媽，人家帥哥隻是沒有訂到好房間而已，又不是故意不訂好房間。」

 

「你這麼冒冒失失跟人換房間，搞得就像這帥哥不舍得花錢似的。」

 

「再說，人家情侶之間，隻要在一起就是甜甜蜜蜜的，跟住什麼房間有什麼關系！」

 

我聲音大，周圍辦入住的遊客都聽到了。

 

他們的目光在那對情侶和我媽身上逡巡。

 

那男生臉色通紅，剛剛那一瞬間的喜悅猶如遭到反噬，立即變得嫌惡不已。

 

「不是你有毛病吧！」

 

「不就是訂到一個好房間嗎，跟多有錢似的，裝什麼大款臥槽！」

 

「還跟我換房間？誰知道你藏著什麼齷齪心思！」

 

說完，他拉著女朋友大步離開。

 

我媽愣愣站在原地，臉色青青白白。

 

我飛快地辦理入住，奔赴我沒有享受過的頂級房間。

 

房間外面就是陽臺，一眼便能看到連片的苗寨。

 

清風拂面，登高而望，山上苗寨燈火通明，猶如繁星點綴在浩瀚夜空，美不勝收。

 

而我媽因為再一次丟臉，躲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6

 

第二天，我們出發去景點——

 

一座文化名山。

 

觀光車開到半山腰，所有人在導遊的帶領下開始爬山之旅。

 

這一程，大半遊客想去的是紅雲金頂——

 

山峰直立高達百米，上半部一分為二，由天橋連接兩端。

 

紅雲瑞氣常繞四周，人稱紅雲金頂，諧「鴻運金頂」。

 

旅遊團裡有三個相伴出門旅遊的中年婦女，她們的年紀跟我媽不相上下。

 

上山之時，我就留意著我媽的一舉一動。

 

她跟人家三人打得火熱。

 

到了攀紅雲金頂，一行人都抓著鐵索邊哭爹喊娘邊往上爬的時候，我媽提議——

 

「這個位置很出片，咱們拍照吧！」

 

「我女兒繞過鐵索，正好可以拍到我們爬山的場景！」

 

「既能凸顯這山的陡峭，還能顯得我們身姿婀娜！」

 

一生要出片的中國女人啊，哪裡能抵得住這種誘惑。

 

她們很想附和這個提議，可看一眼鐵索外面那陡峭的山崖，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太危險了，算了吧！」

 

「別說就著這個姿勢拍照，我要想到你女兒懸空在懸崖邊，都心驚膽戰！」

 

「就是就是，算了吧，趕緊爬到山頂才是正事！」

 

我聽到這裡，心裡止不住冷笑。

 

上一世，我媽是在登頂以後才要求我給這幾個阿姨拍照的。

 

那時候站在紅雲金頂的護欄外。

 

如今，大概是前幾次裝樂於助人失敗，這破事倒是提前了。

 

我清了清嗓子，扯著嗓門悽悽慘慘大喊——

 

「媽，不要啊！」

 

「我不要站在鐵索外！」

 

「你知道我恐高啊！」

 

「越過鐵索給你們拍照，我會嚇S的！」

 

「我要是墜崖S了，你該不會打算要讓這幾個阿姨負責吧！」

 

我在她們前面，喊完了就吭哧吭哧往上爬，像是被嚇得不輕。

 

恐高人士嘛，能來爬這紅雲金頂，都是勇士。

 

那幾個阿姨互相交換眼神，沉默不語地都埋著頭往上爬。

 

到了山頂，都默契地甩開我媽，一起拍照去了。

 

我媽一連幾次裝樂於助人失敗，怒意便朝著我撒來。

 

我看到她瞪著眼，氣勢洶洶朝我走來。

 

在她發作前，我立即抱頭蹲在地上，大聲哭喊——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

 

「求求你不要生氣！」

 

「我隻是害怕啊！」

 

「我不是有意要忤逆你的！」

 

我知道我的行為很綠茶。

 

但綠茶行為很有用。

 

周圍的遊客見狀，都攔著我媽，把我護住。

 

遊客們指責——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我看你挺眼熟的……你不就是那個讓你女兒背七十歲老太太下山那人嗎？」

 

「我的天啦，當媽的能當成這樣，簡直匪夷所思！」

 

「對親生女兒跟對仇人一樣，不會是後媽吧？」

 

「後媽也有好人好嗎，這妥妥地就是對待仇人！」

 

「你跟你女兒有什麼仇怨啊，要這麼害她？」

 

我媽在眾人的指責下，悻悻地朝下山的路走了。

 

我穩了十幾分鍾，這才站起來，朝周圍替我聲援的人道謝。

 

我默默走到一旁，拍了幾張美景才下山。

 

上一世，我就是跟她一同下山的時候，被她推下山崖摔S。

 

這一世，不會了！

 

7

 

那三個阿姨把我媽的行為曝光在群裡。

 

這兩天，我媽得罪的人不少，那些人同仇敵愾，紛紛在群裡指責我媽不厚道。

 

她遭到團隊所有人的討厭。

 

旅遊團的人根本不避諱她也在群裡，大搖大擺地議論著——

 

「明明是徐娘半老，偏偏還要裝嬌俏，真是惡心他媽給他開門，惡心到家了！」

 

「也就是茶藝大師上年紀了，茶總歸是茶，跟歲數沒關系，就是茶！」

 

「看到她那樣子就覺得婊裡婊氣的！呸！」

 

「就沒人心疼她女兒嗎？那孩子太可憐了，攤上這種媽，得受多少苦！」

 

「……」

 

群消息不斷，都是議論我媽的。

 

晚上在酒店，我媽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叫醒我，「清清，我不想跟著這個旅遊團了，咱們退團，單獨去旅遊吧！」

 

我打著哈欠，「媽，報團的費用很貴，咱們才跟了多久，剩下那幾天的錢旅遊團又不退，多浪費啊！」

 

我媽默不作聲。

 

又過了幾分鍾，她才訥訥開口，「回去以後，我把這部分錢補給你！」

 

我無聲勾唇，回去以後給我？

 

那還不是一拖再拖，拖到最後就沒這回事嘛。

 

我翻了個身，拿她以前的老話開懟，「媽，你知不知道這些浪費的錢，是多少貧苦人家的生活費？」

 

「與其平白無故浪費，你不如把這筆錢攢著，以後捐給孤寡老人或者山區的貧困兒童。」

 

我媽氣了個半S。

 

大半夜了，仍在床上輾轉反側。

 

凌晨三點，她又把我叫醒。

 

一開口的聲音就委委屈屈的，「清清，老實說，這趟旅遊，我很不愉快！」

 

我困得不行，連「嗯嗯」一類地敷衍都懶得吱聲。

 

我媽又自顧自說道，「清清，要是明天你不肯退團的話，我就自己回去！」

 

這話一出，我頓時精神了，「好！這可是你說的啊！」

 

第二天一早，我媽就收拾行李，準備退團。

 

她見我仍舊在床上睡著，出門的時候把門甩得震天響。

 

半個小時後，導遊打電話給我，問我媽退團的事。

 

我表示一切隨我媽的意願。

 

導遊又詢問我媽，她當然拉不下這個臉，鬧到這種地步，隻有麻溜走人。

 

我媽離開旅遊團回家去了。

 

此後的行程，沒有她，我玩得特別開心。

 

美景美食是治愈聖藥啊。

 

8

 

愉快的旅程很快到尾聲，我坐上回程的高鐵。

 

一進門就看到我媽板著臉在看電視劇。

 

她瞥了我一眼，嘲諷聲盡顯，「喲，咱們張家的大小姐可算是回來！」

 

「怎麼，玩得開心嗎？」

 

我沒有搭理她，徑直回到我的房間。

 

沒過一會兒，我媽就闖進來。

 

她站在門口，神情倨傲，「這次旅遊，我額外花的車費住宿費生活費，你是不是該給我！」

 

我笑了，「我沒錢，報那個旅遊團，你後半程不在，倒是讓我白花了幾大千。」

 

我媽一聽，心情鬱悶。

 

她當即就給我爸打電話，梨花帶雨般哭訴我的不孝行為。

 

我爸順著她的心意，把我痛罵一頓。

 

我媽又爽了。

 

我瞅著這一幕，隻覺得分外搞笑。

 

9

 

假期過後，我重新回到忙碌的生活。

 

我在離公司比較近的地方租了房子，平時跟我爸媽碰面的時候比較少。

 

這天我加了好幾個小時的班，剛回家就看到家族群裡彈出 99+的消息。

 

我點開以後，是我媽在群裡罵我——

 

「我養她這麼大，她現在就這樣對我！」

 

「說是帶我出去旅遊，結果半路就把我撇下，自個兒跑去玩了。」

 

「我人生地不熟，費了好大勁才回家。」

 

「她連半句問候都沒有！不孝啊！」

 

「我這是養了個仇人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