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是婚姻裡出現了問題，肯定不可能都是一方的錯，這東西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已經離婚了，我也沒必要再忍氣吞聲了，索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高揚，你別裝S，你跟你爸媽說說咱們的婚姻裡，我到底拍了什麼巴掌？！

 

「ẗū́⁾你初戀回來了，你說不喜歡我這種隻知道情情愛愛的家庭婦女，說我隻能附庸著你生活。

 

「可是當時不是你工作很忙，讓我在家照顧你的嗎？！

 

「這些年我在家裡洗衣做飯，一日三餐換著法地給你做。

 

「你摸著良心說說，這些年我有一分對不起你嗎？！」

 

高揚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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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忍不住開腔：

 

「你也別光說他，這麼多年你也沒讓我們抱上孫子。

 

「當時的孩子也沒保住，誰知道是不是有……」

 

我猛地回身，提高音量：

 

「當年的那個孩子，可全拜你兒子的好初戀所賜呢。

 

「當年那藥是韓瀟瀟給高揚下的，我隻是好心幫了高揚一把而已，要不然他如今也是廢了。

 

「韓瀟瀟利用你兒子，搶走我的留學名額，我也沒多說什麼。

 

「但是最後，卻成了我一個人的錯？！

 

「你說孩子沒保住，你怎麼不問問你兒子，我的孩子為什麼沒保住？！

 

「他應酬喝多了，你們又在外旅遊，我隻好挺著大肚子去接他。」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我不小心出了車禍，孩子才沒的。」

 

我本來不想哭的，可是壓抑太久的情緒傾瀉而出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全心全意地付出有錯嗎？

 

愛一個人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錯？！

 

到最後，我幾乎是崩潰般地吼了出來！

 

「高揚，你告訴我，我到底有什麼錯？！」

 

我媽站起身來，震驚道：「你不是說是你不小心摔倒的嗎？！」

 

我低頭苦笑，「媽，我怕你們知道真相以後讓我離婚，我那時候不想離婚。」

 

我媽眼睛一下紅了，顫聲質問。

 

「高揚，我們家這些年沒虧待你，我們捫心自問是真拿你當兒Ṫúₖ子看的！

 

「你媽不給彩禮，不辦婚禮，對帆帆百般看不慣，我們都沒說什麼。

 

「我們知道帆帆心裡有你，隻希望你能好好對她，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高揚臉上血色霎時褪去：「對不起，媽……」

 

「你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我媽高聲喝道，眼裡全是噴湧的怒火。

 

我爸也面色難看，低下頭攥緊拳頭。

 

「高揚，我不想鬧得太難看了，我們好聚好散吧。」我疲憊道。

 

高揚抬起頭，他眼底情緒糅雜，嘴唇翕動許久後才輕聲道：

 

「你沒有錯，走到這一步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小帆，給我個機會補償你，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眼裡浮起一絲譏諷。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隻是一邊享受著我的好，一邊嫌棄著我。

 

「高揚，我有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你並沒給我什麼，也沒有權力決定我什麼，你隻是仗著我愛你不斷地向我索取，可我哪怕把心都挖出來給你，你也隻會嫌棄有血腥氣。

 

「我愛你才會對你好，可你卻利用我的愛一遍一遍地傷害我，還這樣居高臨下……你還有心嗎？

 

「高揚，你不配。」

 

高揚眸光顫動，面色蒼白得像是大病一場。

 

面對我的質問，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似被我的話萬箭穿心一樣，竟然第一次在我面前落入țù₄下風，脊背一寸寸壓彎。

 

「高揚，你對婚姻不忠，背棄承諾後又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說我腦子裡隻有情情愛愛。

 

「如今不是正好？我成全你們。」

 

高揚頹然低頭：「小帆，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跟韓瀟瀟其實並沒有什麼。」

 

我嘲諷道：「怎麼，韓瀟瀟帶給你的利益和名氣，你都不要了？」

 

高揚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我站起身來，漠然道：「話我已經說完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09

 

走出包間的前一秒，高揚叫住了我。

 

「小帆，如果我願意改，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回頭看向他，他的眼神竟然有些惶然。

 

高揚在我面前一直是不屑一顧的，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惶恐的樣子。

 

「晚了。」

 

我低聲道，隨即關上了門。

 

……

 

那次聚餐之後，我開始投簡歷，打算出去工作。

 

宋明軒知道以後，以他公司的名義寄給了我一份 offer。

 

我實在拗不過他，隻好去他的公司當了法律顧問。

 

進入新律所之後，我很快就完成了幾個案子，領導們對我贊不絕口。

 

我啞然失笑，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別人的贊美和誇獎了。

 

和高揚在一起時，他說我一事無成，連韓瀟瀟的腳後跟都比不上。

 

所以在這場感情裡我不斷地精神內耗，我每天都在否定自己，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差勁。

 

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他並不能決定我。

 

我很好。

 

……

 

可我沒想到，韓瀟瀟竟然來公司找我。

 

我對她的到來表示疑惑「你來幹什麼？」

 

韓瀟瀟開門見山。

 

「我不希望你再和高揚聯系了，既然你們都離婚了，那就斷幹淨點，別再藕斷絲連了吧。」

 

我看著這個女人，她穿著一身私人高定，大波浪卷自然的垂在肩膀，精致中帶著一點點小性感。

 

確實很漂亮，怪不得高揚喜歡了她這麼多年。

 

「你也知道當初是我先跟他在一起的，現在你們離婚了，我不希望你再來影響他了。」

 

我冷笑：「我早就把他拉黑了，哪來的藕斷絲連？」

 

韓瀟瀟滿臉不信。

 

「高揚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的，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怎麼會這樣？！」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看著韓瀟瀟不屑道：

 

「你放心，喜歡他你就好好看著，我對他已經沒興趣了。」

 

韓瀟瀟還想再說，卻被ťůₑ我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高揚的從我身側急匆匆走過來，一把把她扯了起來，怒氣衝衝的。

 

「誰讓你來找她的？！」

 

韓瀟瀟面色一白，卻還是倔強道：

 

「我找她怎麼了，你們都要離婚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我不過是來提醒她一下！

 

「當初是你跟我說她一事無成，隻會圍著你轉，你很煩她的啊！」

 

高揚一僵，轉頭看向我，神色慌亂。

 

我無所謂地抱著胳膊。

 

這些話我已經聽了太多遍，如今已經不會再傷到我了。

 

高揚咬牙，「你瘋了！我跟她怎麼樣輪不到你來管，我們還沒領證，還沒離婚！」

 

韓瀟瀟震驚地看著他，眼眶泛紅。

 

「明明是我們先在一起的，你也說忘不了我不是嗎？」

 

「以前的事兒已經過去了！」高揚攥住她的胳膊，「她還是我老婆，我跟你沒關系！」

 

他盯著韓瀟瀟一字一頓道：「我警告你，別再來找她，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韓瀟瀟眼裡的淚終於滑落，她定定看了高揚許久，最後扯出一絲慘笑。

 

「高揚，我終究還是看走眼了。」

 

她猛地把手甩開，紅著眼跑了出去。

 

10

 

高揚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拉出了律所。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悅道：「放開，你弄疼我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小帆，對不起，你說得對，一開始我確實是想要和韓瀟瀟復合的。

 

「那時候我太年輕，被甩了太不甘心，所以她回來了之後，我總想著要她看看我現在多成功，讓她後悔。

 

「我把這種執念當成了愛情。」

 

他搓了一把臉，低聲道，「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早就不愛她了。

 

「那天你說完之後，我回家想了很久。

 

「我發現自己真的不是東西，我覺得你沒有我不行，你離不開我，所以仗著你愛我肆無忌憚地傷害你，甚至看不起你。

 

「其實現在想想，你隻是愛一個人，你愛得坦坦蕩蕩，全心全意。我才是最卑劣的那個人。」

 

遠處的路燈亮起來，我看到他的眼角有隱隱淚光。

 

他聲音低了下來：

 

「你離開家以後，我每天魂不守舍。

 

「我不喜歡這種茫然的感覺，可我確實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麼。

 

「床單冰涼涼的，冷得我害怕。」

 

高揚捂住臉，慘笑出聲，嘶啞道：

 

「原來，我早就……愛上你了。」

 

他說了這樣多的話，讓我都有些驚訝了。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高揚總是很吝嗇回應的，總是我在嘮嘮叨叨。

 

原來，他的話也可以這麼多。

 

隻是來得有些不是時候，我已經不想聽了。

 

「高揚，你不是愛我，你隻是不習慣而已, 你不習慣沒有我圍著你轉。

 

「你隻是害怕, 不會再有人像我這樣愛你而已。」

 

我轉身要走，高揚卻一把拉住了我。

 

他微微躬下身子, 神情幾乎稱得上是卑微了。

 

「小帆，算我求你，我這輩子就沒求過人, 但我求你……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之前是我錯了, 我不知道你在我心裡已經這麼重要了，我以後會……」

 

「你沒有以後了。」宋明軒來律所接我下班, 正好全程目睹了我和高揚的談話。

 

他看著高揚的眼睛說道：「她不會再為了你, 放棄前途和事業。」

 

高揚急忙伸手搭上我的胳膊, 我把他的手打掉。

 

嚴肅地說，「高揚，沒人會在原地一直等你。」

 

然後牽著宋明軒離開。

 

高揚在原地站了很久, 大吼了一句。

 

「葉清帆，我不會離婚的！」

 

我回頭淡然道：

 

「那我就去起訴離婚。

 

「高揚，你這樣太難看了。」

 

他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定定地看著我，神情悲痛又悔恨。

 

一滴淚從他眼眶中突兀地掉了下來。

 

這是離婚時他對我說的話，現在被我原路奉還。

 

我終於理解了他。

 

原來不愛的時候, 傷人的話可以這麼輕易地脫口而出。

 

11

 

一個月之後，我和高揚的離婚冷靜期到了。

 

我來到民政局門口時, 高揚已經在了, 看樣子等了很久。

 

他看著我, 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我們平靜的辦完了離婚手續。

 

從民政局出來之後, 我叫住了他。

 

「高揚, 我要出國留學了。

 

「以後，可能就不會再見了。」

 

高揚的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那你爸媽怎麼辦？

 

「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嗎？」

 

我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畢業後，我大概率會留在宋明軒的公司。

 

「我父母也會一同去國外養老的。

 

「糾纏了這麼多年, 我們總算是兩清了。」

 

高揚低頭許久, 輕聲道：

 

「是我太蠢了，擺在眼前的真情卻視而不見。以後……」

 

他小心翼翼問,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似乎是怕我煩, 他趕緊補充道：

 

「我隻是想有個身份能去看看你。」

 

「不必了。」我朝他笑笑，「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我們都該開始新生活了。」

 

「隻不過，」我最後給他整理了一次領帶, 「以後再遇到愛你的人的時候，別再像對我這樣對人家了。」

 

「愛一個人也沒有錯, 被愛的人不應該踐踏別人的心意。」

 

高揚臉色蒼白, 就好像剛才我剛才說的話變成了一把刀, 狠狠捅了他一刀。

 

我和他揮手道別。

 

「葉清帆，」他突然崩潰一般叫我, 「葉清帆, 對不起。」

 

我壓下心裡泛起Ţŭ̀²的酸澀, 沒有回頭，大步向著陽光中走去。

 

我愛一個人的時候，轟轟烈烈, 坦坦蕩蕩，把我有的一切盡數奉出。

 

不愛的時候，我也絕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