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在同寢室幾個女生性格都很好，大家相攜去熟悉校園。

 

涼風習習，格外愜意，隔老遠就見著前面圍了很多人，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有人坐在草坪上唱歌。

 

再仔細瞧，其中一個竟是顧明遠。

 

他抱著吉他，嗓音輕柔，本來唱的是首舒緩民謠。

 

但無意中瞥見我時，卻硬生生中斷，用力一掃琴弦，變成庾澄慶的《情非得已》。

 

這首老歌響起，配上他磁性嗓音和帥氣臉龐。

 

很多女生都犯起花痴。

 

同宿舍的幾個女生也一樣，竟拉著我坐到離他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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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這男人唱幾句就抬頭看看我幹什麼？

 

我臉上有歌詞嗎？

 

「哎，聽說這是金融系系草。」

 

舍友撞了我胳膊一下，聲音不小，我確信顧明遠也聽見了，他嘴角弧度更明顯。

 

我沒說話，隻是有些不安地低著頭。

 

「不知道哪個女生能把系草泡到手，話說回來了，你們都有男朋友了嗎？」

 

這姐妹兒妥妥 e 人，上來就直戳單身狗的肺管子。

 

另外幾個舍友有說有的，有說沒的。

 

輪到我，「還沒呢，連有好感的都沒。」

 

我不好意思地隨口答道。

 

下一秒，歌聲停了。

 

顧明遠突然委屈巴巴看向我，那眼神怎麼都像是在看負心漢。

 

在場所有人都開始一塊看我。

 

汗流浃背了啊家人們！這什麼情況？

 

「認識？」舍友錯愕地問我。

 

「不啊。」我恨不得找個地縫先鑽進去。

 

可這兩個字好像又刺到顧明遠逆麟，他騰地站起來。

 

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但他眼尾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就拿著吉他跑了。

 

原本跟他一塊坐著的幾個男生，也看我一眼，不滿意地跟著離開。

 

這都什麼毛病啊！

 

承受著周圍人的眼神攻擊，我腳趾摳地，拉著舍友逃走。

 

又不是我一個人說話影響你們唱歌。

 

幹嘛隻瞪我啊？

 

6

 

剛開學沒幾天，就遇到這種事，我著實鬱悶了兩天。

 

還好馬上就軍訓，三十多度高溫天這麼一曬，我很快就忘記了。

 

而閨蜜那女人更像是消失了一樣，怎麼發 QQ 都不回我消息。

 

倒是好久沒遇見神金顧明遠了……

 

阿西！想他幹嘛？！你也犯花痴啦夏淺？

 

我捶捶頭，繼續漫無目的地刷手機。

 

就在這時，微信語音彈出，低頭一看，說曹操，曹操就到，顧明遠你不禁念叨啊！

 

原地發瘋半天，我猶豫好久才接起來。

 

可入耳的聲音顯然不是他。

 

「喂？夏淺是吧？你來簋街附近餐館一趟，顧明遠喝醉了指名要見你。」

 

那男生語氣不善，像是對我很不滿。

 

「為什麼要見我？」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趕緊的！」

 

啪！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這……

 

我一整個尬在當場，滿頭問號。

 

他喝醉了為什麼指名見我？我清楚個什麼清楚！

 

有病吧？

 

我本不想搭理，可架不住那人隔五分鍾就打個電話，拒接之後不知怎麼，又聯系上我舍友。

 

最後實在被逼得不行，給我撂下句「你不來就把他扔這」，然後便狠狠掛掉電話。

 

聲音中斷之前，好像還聽見他罵「拿你這戀愛腦沒辦法」之類的話。

 

7

 

當我一萬個不情願，打車挪到指定地點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街頭仍舊人來人往，可遠遠地就看見個穿白衣服的人影，蹲在超市門口。

 

低著頭，有些孤單，辨不明表情。

 

不知為何，讓人聯想到流浪小狗。

 

「顧明遠，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有些氣惱地站在他面前，低頭質問。

 

他像是真的喝醉了，眼神朦朧，抬頭望向我，頓時又笑了。

 

心裡莫名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我半天才緩過神來。

 

「你來啦。」

 

顧明遠歪歪斜斜站起，卻不小心，腳往右拐，差一點便要摔倒。

 

我眼疾手快，連忙拉他，可明明沒怎麼用力，竟把他直接拉得壓到我身上。

 

腳步慌亂，好不容易站定，但心卻砰砰砰根本穩不下來。

 

淡淡酒氣，夾雜著他身上的清冽氣息，隔著衣服，不小心觸碰到清晰的肌肉曲線。

 

想責怪他為什麼不站好，但剛張嘴，便發現他正直勾勾看著我。

 

眼神裡細碎光芒閃爍，像在開心，又像在渴求。

 

「你、你站好。」

 

我聲音低得自己都聽不見。

 

把他塞進出租車時，已經筋疲力盡了，顧明遠沒骨頭似的靠在我身上。

 

推開，又靠過來，再推開，再靠過來。

 

「年輕真好啊。」

 

出租司機突然感嘆，後照鏡看到他滿臉姨母笑。

 

好吧，我這張老臉算是被顧明遠給丟光啦！

 

8

 

晚上躺床上時，我腦子裡還是紛亂一片。

 

今天的事像過電影般回放。

 

你說顧明遠醉了吧，但好幾次經過行人，都被他看似無意地避開。

 

你說他沒醉吧，臉又紅得像猴屁股似的，不是酒精上頭是什麼？

 

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早晨喜提兩對黑眼圈。

 

下午沒課，趴在圖書館啃專業書都心緒難寧，耳邊碎發還跟我作對，掃在臉上痒痒的。

 

把筆咬在嘴裡，抬手準備重新挽下頭發，可還沒碰到就覺得耳畔一熱。

 

餘光被白色 T 恤填滿，溫熱的清冽氣味再次蔓延鼻間。

 

後腦的手似是很熟練，幫我把馬尾拆開，重新綁了個簡單的包包頭。

 

我回過神，抬頭發現又是顧明遠，他怎麼總神出鬼沒的。

 

剛準備開口問他要幹嘛，卻見他右手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口型，又指指「請保持安靜」的標語。

 

話被憋回肚子裡，而呼吸間，他的右手朝我臉頰伸來。

 

哦莫哦莫！這是要搞哪樣？調戲我？

 

背脊一僵，臉又開始發熱，可身體卻呆呆的根本動彈不得。

 

那修長的手靠近鼻翼，陌生又有點熟悉的體溫，烘得我不敢呼吸。

 

措手不及間，手已經路過左臉，向肩頭落去。

 

捏起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落葉，顧明遠眼含戲謔朝我笑笑。

 

該S！夏淺你剛是在心跳加速個頭啊！

 

我有種被捉弄了的感覺，可誰知他的「惡作劇」並未就此罷休。

 

接下來時間，我更沒辦法看書，因為他就支著頭坐在旁邊，嘴角輕勾，一瞬不瞬看著我。

 

如果我真犯了天條，上刀山下油鍋都可以，為什麼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啊喂！

 

9

 

接下來的時間，總能在各種地方跟顧明遠偶遇。

 

我問他是不是故意等我，他插著兜，笑著回答說：「一半一半吧。」

 

我不讓他跟，他也不生氣，就那麼不遠不近地走在我後面。

 

每次回頭瞪他，他都先是驚喜，而後看清我表情，又馬上變得委屈巴巴。

 

導致舍友也開始八卦，問我是不是跟系草戀愛了。

 

要說有個長成這樣的妖孽，天天跟著我，我完全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侯立都說了，人家有女朋友，雖然還沒轉正吧，但咱不能做那種不地道的事。

 

大一生活跟高中比，真的像在天堂，隻要按時上課，其餘時間都自己支配。

 

當然你也可以不「早八」，這樣又需要祈禱老師不點名……

 

由於時間充裕，在社團納新時，我幹脆報了學生記者團，跟我文學院專業對口。

 

正填表呢，旁邊投來一道陰影。

 

「明遠學長，你也要加入嗎？」社團學姐調侃問道。

 

顧明遠瞥了瞥我，又拿起社團簡介認真看看。

 

「你確定加了？」

 

他偏著頭，一副很熟絡的語氣。

 

我有些心慌，「是。」

 

他點點頭，「好，那我也加入。」

 

這回輪到學姐震驚，她聲音都抬高八度。

 

「開什麼玩笑，學長，你金融數據與量化投資協會學生會長，要來我們這小破社當社員？！」

 

顧明遠理所當然，「不行嗎？」

 

學姐竟有點無言以對，好像並沒這種規定，但也確實沒人這麼幹過！

 

似是看到她眼中的疑惑，顧明遠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拿著社團單頁的手朝我揚了揚。

 

「家裡小朋友喜歡。」

 

10

 

最終看我真的要氣哭了，顧明遠才作罷。

 

要是真遂了他的願，那群先天狗仔聖體，能放過八卦我跟他的緋聞？

 

到時候真讓人家正牌女友找上門，我一個小小大一新生，戰五渣，直接被秒啊！

 

要說這社真有點子東西，沒幾天就爭取到了外出採訪的機會，還是跨市。

 

周三很早就跟大家約好，AA 打車去車站。

 

提著行李出宿舍樓時，卻看見顧明遠靠在樹邊，應該等了很久。

 

見我出來，他笑著走過來，低頭看向我不說話。

 

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小聲，「你有事嗎？」

 

他掃了眼行李箱，「要出門？」

 

我點點頭，「可能兩天吧，臨市，跟社團去採訪。」

 

顧明遠頓了頓，依舊沒有讓開的意思。

 

「那我陪你一塊吧。」

 

我連忙擺手，「還有幾個學姐一起，你去算什麼呀。」

 

他眼神迅速黯淡下來，半晌沒再開口，垂在身側的雙手看起來有些無措。

 

「那我送你到火車站呢？」

 

我看進他的眼睛裡，那有緊張、有乞求、有不舍、有絲絲的難過。

 

不知怎麼的，頓時心就有點軟，拒絕也說不出口了。

 

並排坐在公交最後排，他直著身子看向前方，看不懂在想什麼。

 

我轉頭偷看他，這男人的皮膚真好，比女人都好。

 

還有睫毛也那麼翹，嘴唇也很潤，看上去有點……

 

「好看嗎？」

 

他冷不丁發問，而後也轉頭笑著看向我。

 

剛才還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就被這笑炸得一片空白。

 

我老老實實坐正，再不敢偷看一點。

 

11

 

到候車室門口，顧明遠還像個影子似的跟在我身後。

 

好不容易裝生氣把他趕走，看著眼前花花綠綠的電子顯示屏，我突然也被傳染了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嗤笑著搖搖頭，這段時間真是被他纏出陰影了。

 

由於非節假日，候車室人不算太多，相較於年節時，甚至有些許冷清。

 

學姐們還沒來，我一個人抱著書包有些昏昏欲睡，但又不敢真的睡，所以隻能強打精神，有些無聊。

 

眼前人影閃過，見有人要坐旁邊的位置，我連忙收腿。

 

那人空著手落座，我無意中一掃，竟是顧明遠。

 

他有些局促地抿著嘴，不敢看我，像明知有錯還要做的孩子，站在家長面前等罵。

 

「噗嗤。」

 

我忍不住被他逗笑，見我一笑，他也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個……我怕你沒吃早餐，給你送點包子和雞蛋。」

 

他遞過塑料袋，試探地說。

 

我沒好氣接過，心裡卻有點暖。

 

「你吃了嗎？」我隨口問。

 

他像找到搭訕契機，連忙答，「也可以沒有。」

 

我又勾起嘴角，拿起雞蛋剝開，看見他還在看著我笑。

 

把剝好的雞蛋遞出，可顧明遠卻像個小孩子似的，對我張張嘴，示意我喂他。

 

僵持不住，我敗下陣來，臉發紅地把雞蛋塞進他嘴裡。

 

誰能想到，清冷學霸吃個雞蛋也能如此心滿意足。

 

正自腹誹，隻覺得左臉一軟，像觸電般，開牛奶的手停在半空。

 

他、他吻我了？

 

「謝謝好心的淺淺學妹賞我雞蛋。」

 

顧明遠賤兮兮地笑著說。

 

12

 

我頭腦有點漿糊，忘記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也忘記是怎麼跟在學姐屁股後邊坐上車的。

 

左手輕觸臉頰，還有些發熱，雖隻是蜻蜓點水，可足夠把我點得失了常態。

 

學姐問我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尷尬地搖搖頭，而後又有點想笑，低頭通過手機屏幕看見自己的表情。

 

怎麼看都像是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