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竹馬約好畢業旅行，他帶了第三個人。

 

轉學生從他身後探出頭：「我加入你們，你不會介意吧？」

 

一路上，他們搶著合照，我沒介意。

 

他們買了情侶款手鏈，我沒介意。

 

就連他們喝多整夜未歸，我也沒介意。

 

可看到我家裡的陌生男人時，竹馬卻介意了。

 

1

 

「渺渺，你等我十分鍾，我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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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著行李箱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

 

今天是我和宋青遇約好畢業旅行的日子。

 

他說臨時有點急事，讓我先來車站等他。

 

沒想到，他說的急事就是去接周諾。

 

嬌小的女生拉著行李箱匆匆趕來，卻不小心絆了一下。

 

宋青遇急忙扶穩她，似乎呵斥了兩句，然後接過行李。

 

兩人拉拉扯扯了一路，走到我面前。

 

見到我，宋青遇條件反射地松開抓著周諾的手，神色有些不自在。

 

「這就是你說的急事？」

 

「渺渺，周諾她一個人在家，我尋思著平時我們玩得挺好，就邀請她一起了。」

 

我忍不住想笑。

 

自從周諾轉過來後，她和宋青遇打打鬧鬧，玩得是很好。

 

而我變成了獨來獨往的那個人。

 

我都快忘了，我才是他十幾年的青梅。

 

見我不出聲，周諾小心翼翼開口：「渺渺，你別生氣，是我硬要來的……不然我還是回去吧。」

 

宋青遇不耐煩了：「多個人怎麼了，她一個人待家裡有危險怎麼辦？渺渺，你以前可沒這麼小心眼。」

 

我一句話沒說，倒成了我的過錯。

 

可是，當時約定一起旅行的時候，宋青遇不是這麼說的。

 

他說：「畢業後我們兩個人一起，想去哪就去哪。」

 

「就我們兩個人嗎？要不約幾個同學吧？」

 

他否決得很快：「我可不想有其他人打擾我們。」

 

而現在，我才是多餘的那個。

 

「我看你們兩個結伴就挺好的。該回去的是我才對吧？」

 

宋青遇臉色一變，伸出手要幫我提行李。

 

「是我不好，沒提前告訴你。」

 

我拒絕了他沒用的好意，轉身前往檢票口。

 

臨上車才發現，我們在不同的車廂。

 

宋青遇心虛地開口：「她說要和我們坐一起，我就把我的票退了重新買了兩張。」

 

「是想和你坐一起吧？宋青遇，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拖著行李箱走開，他剛想追上來，就被周諾喊住。

 

「這箱子好重，你幫我一下。」

 

等我回頭，兩人已進了車廂。

 

2

 

我選的是靠窗的位置，鄰座的男生戴著帽子和口罩，見我過來還好心地幫我放了行李箱。

 

「謝謝。」

 

我打開手機，收到好幾條消息。

 

媽媽：「寶貝出去玩注意安全，錢不夠了和我說啊。」

 

宋阿姨：「渺渺，和小遇出門別慣著他，行李箱讓他提，錢不夠了花他的就行。」

 

有同學問假期打算的，翻了翻還有一條是競賽時認識的同學發來的。

 

沈易：「聽說你去畢業旅行？打算去哪兒玩？」

 

我逐一回復。

 

回到最後，宋青遇才發來一條：「渺渺，下車時我們來找你。」

 

我直接刪掉了之前和他的聊天記，打開朋友圈，看到周諾兩分鍾前發的照片。

 

女生背著窗外的景色自拍，玻璃上映出身旁人含笑的樣子，配字「一起旅行啦」。

 

不明所以的同學紛紛點贊。

 

隻有我要好的朋友發來私信。

 

「怎麼回事？你不是和宋青遇二人旅行了嗎？他倆怎麼又在一塊？」

 

我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倆變得形影不離。

 

周諾是高三上學期才轉來的。

 

來之前，班主任特意關照我們，新同學家境不好，但成績不錯，來我們這也是想有個更好的學習環境，讓我們不要欺負新同學。

 

我們做到了，作為班長的宋青遇更是。

 

老師還安排他和周諾做了同桌。

 

新教材還沒到，他就把自己的借給周諾，兩個人看一本。

 

周諾體育不好，跑操總是掉隊，宋青遇就在放學後抽出時間監督周諾鍛煉。

 

因為家境原因，周諾剛開始經常出現低血糖，慢慢地，宋青遇口袋裡總會放著幾塊糖。

 

於是，他不再上課時偷偷給我傳紙條。

 

他不再一放學就拉著我回家。

 

他的口袋裡再也掏不出我最愛吃的餅幹。

 

我和他抱怨：「你怎麼對周諾那麼好？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倆才是青梅竹馬呢。」

 

他解釋：「隻是老師託我照顧她而已，你別多想。」

 

直到後來的體育課上，一直戴在他手上的粉色發圈出現在了周諾頭上。

 

3

 

我從廁所出來時，周諾正在補考三步上籃。

 

她一邊拍球一邊跨步，投完籃嚇得立馬躲到一邊。

 

笨拙卻又很努力的樣子惹笑了其他人。

 

我看見宋青遇也站在旁邊，眼裡的笑意看得我一怔。

 

我正想走過去，就看見周諾微紅著臉站在宋青遇面前。

 

她耳邊掉下一縷碎發，宋青遇想也沒想就伸手替她挽到耳後。

 

我腦中一震，快步走近，就聽見周諾說：「宋青遇，謝謝你剛剛借我發圈。」

 

什麼發圈？

 

我下意識看向宋青遇的手腕，上面空空如也。

 

以前流行給男朋友送發圈的時候，我也挑了一對，宋青遇很自覺地選了一根套在手腕上，還讓我放心：「打S我也不會摘掉的，睡覺我都戴著。」

 

而現在，那根發圈綁在周諾的頭上，隨著她的馬尾輕輕晃動。

 

我克制住自己的顫抖，喊出他的名字。

 

「宋青遇。」

 

兩人皆是一驚。

 

宋青遇轉頭看見我，臉色煞白。

 

「渺渺，不是，我剛剛……」

 

我扯出一個笑容：「我的發圈不見了，把你的給我用用。」

 

他下意識捂住手腕，神色慌張。

 

周諾問：「渺渺，你頭上不是有發圈嗎？」

 

「是嗎？我看我買的發圈好像被你用了，這不是來問宋青遇要另一根？」

 

我猜我咄咄逼人的樣子一定很嚇人，要不然周諾怎麼會紅了眼眶？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她往宋青遇身後躲了躲。

 

宋青遇急了：「小諾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自己看她披著頭發不方便才借的。」

 

我的心涼了個徹底。

 

我以為他會急著和我解釋，沒想到是怕我為難周諾。

 

「慌什麼。過時的東西罷了，你要就送你好了。」

 

當著他們的面，我把自己的那根扔進了垃圾桶。

 

4

 

我和宋青遇陷入了冷戰。

 

兩家人聚餐時，宋阿姨提起畢業旅行的事情。

 

「聽小遇說，你倆約好了畢業後一起旅行？」

 

我抬頭望去，宋青遇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沒給他面子：「那都是之前不懂事亂說的，現在我倆都這麼大了，一起出去不合適。」

 

桌上的大人疑惑地看了看我倆。

 

宋青遇神色尷尬，解釋道：「老師總讓我照顧新來的同學，渺渺生我氣了。」

 

「噢——」他們沒有多想，開始聊起各自的生意。

 

宋青遇也以為我隻是鬧脾氣而已。

 

他和老師申請換回座位，也不再總是找周諾。

 

隻不過沒幾天，他又和周諾說說笑笑。

 

但這回他倆做什麼事都拉上了我，仿佛這樣我就不會生氣。

 

我確實沒生氣。

 

我早已沒了維系這段關系的心思，整天悶在題本裡。

 

等高考完，他拿著手機興衝衝來找我。

 

「渺渺，我買好車票了，我們可以去畢業旅行了！」

 

畢業旅行是我期待了一整個高中的事情。

 

看著眼前和我做伴了十幾年、我年少時喜歡過的少年，我想，就當是給我的青春畫上一個句號吧。

 

就在這次旅途中把所有事情都說開，讓該留在過去的人留在過去。

 

沒想到的是，他把周諾帶來了。

 

5

 

我沒等他們兩個，自己出了站。

 

等在酒店收拾好躺下時，走廊上響起行李箱拖動的聲音。

 

「你住這間吧，我就在你們對面的房間。」

 

「好，渺渺一個人沒事吧？」

 

「她以前參加競賽經常住酒店的，放心。倒是你，一個人怕不怕？」

 

「我才不怕……」

 

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下樓，就看到等在門口的兩人。

 

周諾過來挽著我。

 

「渺渺，是我從來沒有出來旅遊過，很羨慕你們，才求宋青遇帶我來的。我特別希望能和你一起玩，你別生我氣。」

 

宋青遇也附和著：「是我不好，事先沒和你打招呼，你生我氣是應該的。」

 

兩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我按照做的攻略，去了這裡的古街。

 

不少人穿著漢服在拍照，宋青遇讓我們也去換身漢服。

 

我正有這個想法。

 

我挑選了一身心儀的衣服就付錢出來。

 

而周諾磨蹭了許久才和宋青遇走出店門，仔細看她的眼眶微紅。

 

我沒在意。

 

走在街上，宋青遇卻有意落在後頭，和我說話。

 

「渺渺，剛剛你怎麼不把小諾的錢一起付了？」

 

我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她出來玩還得我替她付錢？」我突然想到什麼，「她的車票錢和住宿費是你出的？」

 

他支支吾吾，不敢直視我。

 

我氣笑了：「宋青遇，你想當慈善家我沒意見，你哪來的臉拉著我一起？我可沒求她來。」

 

「渺渺，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行不行……」

 

「宋青遇！」周諾在前頭朝我們招手，「這裡好看，我們一起拍照吧！」

 

「來了！」

 

他加快腳步，把我一個人丟在原地。

 

6

 

我沒跟上，找了休息的地方坐下。

 

陸陸續續有人問我能不能給我拍照，我才驚覺自己待的地方是這裡的熱門打卡點。

 

慌亂中，我習慣性地去找宋青遇的身影，然後在人群外的小橋邊看見了他。

 

周諾依偎在他身側，兩人做著親昵的舉動自拍。

 

我才想起，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我可以依賴的人了。

 

等拍照的人散去，周諾走上前，一臉歉意。

 

「不好意思呀，渺渺，宋青遇剛剛擺了好幾個姿勢都不滿意，耽誤了時間。」

 

「明明是你嫌棄我拍得醜好不好？」宋青遇小聲嘀咕。

 

「這邊也拍得差不多了，我們繼續逛吧？」

 

兩個人興致勃勃地要去下一站，我卻不想再被他們打攪。

 

「我要自己逛。拜託你們兩個，別在我面前礙眼了。」

 

我朝反方向離開，全然不顧他們難看的臉色。

 

等天色漸暗，我才把這條街逛完。

 

在等車的地方，又碰上宋青遇兩人。

 

他們背對著我，在討論晚飯吃什麼。

 

兩人手腕上都多了條鏈子。

 

這款手鏈街邊很多家店都有賣，是最火爆的情侶款紀念手鏈。

 

買紀念品原本也在我的計劃裡，隻不過現在是我一個人買了。

 

7

 

我找了家離酒店不遠的餐館，吃完幹脆散步回去，經過一條巷子時，隱約看見一個人倚在牆邊。

 

我沒敢多看，快步走過去。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嚇得跑了起來。

 

身後的人卻喊我：「祝渺——」

 

這聲音有點耳熟。

 

我遲疑地轉過頭，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沈易？」

 

他戴著鴨舌帽，身上的打扮很是眼熟。

 

「昨天車上幫我搬行李的人是你？」

 

來的那天，我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困意來襲。

 

等我被人叫醒時，我正靠在鄰座男生的肩上。

 

「你好像是這站下車。」

 

「啊，謝謝！剛剛真是不好意思！」

 

我低著頭沒敢看對方，接過他拿下來的行李就急忙跑了。

 

沒想到那個人是沈易。

 

他抬了抬帽檐，挑眉道：「陪我走走？」

 

我在便利店買了兩杯飲料，和他走在路邊。

 

「考完感覺怎麼樣？報你想讀的專業應該沒問題吧？」

 

「嗯。不過，我不會再留在本地了，我要去海市。」

 

他驚訝地看著我。

 

「怎麼了？」

 

他唇角翹起：「感覺你變了很多。以前你每句話不離宋青遇，連競賽班的同學都知道你要和他一起考州大。」

 

「人總是會變的，以前是我眼光不好，看錯了人。倒是辛苦你了，一起培訓的時候沒少聽我念叨。」

 

他起身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我樂意。」

 

「走吧，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

 

「你住哪兒？」

 

「我就住在你對面的那家酒店。和你一樣，來旅遊的。」

 

分別前，他順走我手裡的冷飲：「這個你就別喝了。」

 

進了酒店我才明白他的用意。

 

我的生理期快到了，之前一次培訓時疼得不行，還是沈易為我跑腿買了止痛藥。

 

等我上了樓，宋青遇和周諾都候在我門前。

 

見到我回來，宋青遇開口就是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