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墜落

第1章

我和閨蜜的老公都是攻略者。

 

腹黑年下攻略她。

 

溫潤大佬攻略我。

 

攻略成功後,他們商量著S遁,卻被門外的我倆聽個正著。

 

我和閨蜜對視一眼:「要不……咱倆先S?」

 

S遁的第三年,阿馬爾菲海岸。

 

我正享受著男模精湛的按摩手法,餘光卻瞥見閨蜜的小老公氣勢洶洶地S來。

 

我見狀,立刻賣友求榮,起身就要跑。

 

隻是身後替我按摩的男模,不知何時變成了大佬。

 

他單手撈住我的腰,近乎要將我揉碎。

 

「還敢跑?信不信我把你關起來。」

 

1

 

總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我和姜絡躲在房間裡面面相覷,沉默了將近半小時。

 

最終,還是由我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我有一個餿主意。」

 

姜絡揚了揚眉,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要不……咱倆先S?打他倆個措手不及。」

 

姜絡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

 

我訕訕一笑。

 

沒指望姜絡這個素來是理性派的大小姐,能同意我這個不過腦子的提議。

 

誰料,她一拍手,眸中湧現出了些許贊許:

 

「好主意!」

 

2

 

我和姜絡一拍即合。

 

她著手準備假S前的所有事宜,我負責在她準備的時候在旁邊啃點心。

 

姜絡給我倆準備的S遁方式簡單粗暴。

 

乘私人飛機參加巴黎時裝周時不幸墜毀。

 

這種S法,連捧灰都剩不下。

 

就算心有懷疑,也無從查證。

 

我「嘖」了一聲,感慨道:

 

「真狠啊你。」

 

姜絡垂眸,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過。

 

她輕笑了下:

 

「不狠點,怎麼能讓宋雲策回去?也記得年年給我上墳。」

 

看著姜絡的表情,我有點悟了。

 

怪不得我們倆能當被攻略對象。

 

那隻有一個原因,太慘了。

 

我出生在小鎮,貧賤夫妻百事哀是我父母的人生寫照。

 

車禍後癱瘓變得易怒的父親,和為了生活不得不出入紅燈區的母親。

 

鄰裡投來的嗤笑和針對我愈演愈烈的黃謠構成了我爛泥一樣的十八歲。

 

姜絡比我還慘點。

 

她原本是姜家唯一的大小姐,奈何姜父是個拎不清的。

 

在外頭的小情人同樣誕下一女後,他起了狸貓換太子的心思。

 

姜絡被小三帶走,受了十幾年的N待,才回到姜家。

 

不過缺愛也有缺愛的好處。

 

最起碼假S的時候,能夠無牽無掛,連告別都不用。

 

3

 

臨去巴黎的前一晚。

 

宋亭緒纏我格外緊。

 

他微涼的指腹摩挲在我肩胛上,又低頭吻了吻。

 

我被蹭得有些痒,不自覺躲了躲。

 

宋亭緒皺眉,展臂鉤住我的腰,將我按進懷裡。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剩多少的空隙,現在更是到了嚴絲合縫的地步。

 

「什麼時候回來?」

 

宋亭緒在我耳邊低聲問道。

 

我原本都快睡了。

 

聽到這話瞬間警鈴大作,清醒過來。

 

我轉身,老老實實地窩進宋亭緒懷裡。

 

討好般輕啄了下他凸起的喉結。

 

生怕自己有半點紕漏,耽誤了我和姜絡共謀的S遁大計。

 

「還不知道,結束的時候就回來了吧?」

 

所幸,宋亭緒並沒有意識到我話裡藏的那點心虛。

 

他被我的舉動撩撥得有些異動,聲線逐漸變得喑啞痴纏。

 

宋亭緒摟著我的腰。

 

將我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折騰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後,才親了親我哭湿的眼睛,撂下一句:

 

「玩得開心。」

 

4

 

飛機失事的消息傳開的時候。

 

我補覺剛醒。

 

姜絡正坐在沙發上,電視機裡播放著晚間新聞。

 

見我過去,她抬手,關了電視。

 

一臉揶揄地拍了下我泛酸的腰:

 

「看不出來啊,宋亭緒明面上是不近女色的禁欲系,私底下居然是這副老房子著火的模樣。」

 

我不甘示弱,戳著她頸間斑駁的痕跡反駁:

 

「那還是比不上弟弟年輕氣盛,咬得你都沒法見人了哈。」

 

我和姜絡笑著打成一團。

 

笑著笑著,不知道是誰先嘆了口氣。

 

「你說,他什麼時候會離開?」

 

姜絡望著窗外,淡聲道。

 

她這話說得模稜兩可,我看不清姜絡的表情。

 

隻好笑著附和:

 

「他倆不是S遁嗎?離開後,肯定會有消息放出來。

 

「到時候,我們就詐屍S回黎城,一舉拿下宋氏。」

 

我歪在她肩上,暢想未來:

 

「然後,你做盡心盡力的大老板,我做隻拿分紅的大富婆。」

 

姜絡故作嫌棄地把我的臉推下去:

 

「S丫頭,你倒是會想。」

 

5

 

辦公室內,宋亭緒正在忙著處理工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助理的阻攔聲響起。

 

門被大力撞開,宋雲策一臉焦急地跨步向他走來。

 

「出事了!」

 

似有所感般,宋亭緒的心口毫無徵兆地抽痛一下。

 

他的手難以遏制地開始顫抖,骨節因為用力而逐漸泛白。

 

宋亭緒一向理智的情緒在此刻坍塌,他提高聲線,厲聲逼問:

 

「你說清楚,誰出事了?」

 

宋雲策踉跄半步,全然沒了支撐的力氣。

 

他聲音嘶啞,仿佛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是他極其不願承認的。

 

「阿絡和……今儀乘的那架飛機意外墜毀了。」

 

宋雲策話音落下。

 

辦公室裡瞬間靜了起來。

 

今天黎城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

 

窗外白絮翻飛,看上去冷得很。

 

寒意瞬間席卷宋亭緒的四肢百骸。

 

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般,連站立都困難。

 

隻能勉強撐著桌角,胸膛不斷起伏,從喉嚨裡發出幾聲摧枯拉朽的悲喘。

 

一滴眼淚砸在宋亭緒手背。

 

他起身,往門外走去。

 

宋雲策六神無主地追在他身後:「你要去做什麼?」

 

「接她回家。」

 

6

 

短短一晚上,我們出事前接觸過的所有人和事被查了個底朝天。

 

可惜,姜絡做事一向缜密利落。

 

再怎麼查,也是白費力氣。

 

「宋總——」

 

助理張了張口,他聲音略帶顫抖。

 

並不是因為畏懼宋亭緒,而是打心底湧現的於心不忍。

 

「今小姐生還的機會……很渺茫。」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這是一句委婉的託詞。

 

宋亭緒卻像是沒有領悟到一樣。

 

夜風凜冽地將蓄在宋亭緒眉間的薄雪吹散。

 

他隻木然地重復道:「再找。」

 

與此同時,我和姜絡躲在臨時落腳的別墅裡涮火鍋。

 

我和姜絡原本的計劃是,等宋亭緒和宋雲策S遁離開後,再以寡婦的身份回去。

 

沒承想,黎城那邊遲遲沒有傳來消息。

 

我和姜絡一等再等,就這麼等到了第三年。

 

海邊沙灘,遮陽傘下。

 

我趴在躺椅上,閉著眼享受著男模精湛的按摩手法。

 

甚至毫不客氣地將防曬遞了過去。

 

「幫我補個防曬。」

 

偏偏,就是這轉頭無意的一眼。

 

一道人影闖進我餘光中。

 

三年沒見的宋雲策氣勢洶洶地S了過來。

 

我驚慌地大喊:「姜、姜絡……你老公!」

 

姜絡被我一嗓子嚎得嚇掉了太陽鏡。

 

她睜眼,以為我又是在和她開玩笑,下意識反駁道:「你老公。」

 

說話間,宋雲策已經走上前。

 

他微微垂著眸,面上是一派純良委屈,眼底卻充斥著微不可察的暗芒。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可是隻和你領過證。」

 

我見姜絡實在沒救,轉身就要先跑為敬。

 

隻是剛一動身,整個人卻被攔腰按入懷中。

 

宋亭緒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溫潤。

 

我卻愣是從中聽出某種危險的意味。

 

「還敢跑,信不信我把你關起來?」

 

7

 

我沒說不信。

 

但宋亭緒還是把我關了起來。

 

就關在我們之前一同生活過的家裡。

 

家中的陳設,是我和宋亭緒一起親手布置的。

 

大到沙發、置物架,小到床頭擺件。

 

一切如初,沒有任何改變。

 

包括宋亭緒對待我的態度。

 

他照例會在晨起時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親自下廚為我準備喜歡的餐食。

 

更會在處理公司要事時,將我揉進懷裡。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宋亭緒。

 

書房的燈光是暖色調,將他原本稍冷的眉眼溶解。

 

察覺到我打量的目光,宋亭緒用攬著噙著笑意的唇角輕輕碰了碰我的眼睛。

 

而後是鼻尖、唇瓣,潮湿的松林氣息填入唇齒間,宛如一場虛浮的夢境。

 

就好像我和宋亭緒之間,並沒有因為假S而斷裂了三年的空白。

 

除了,懸在我腳踝上,用來限制我活動的銀鏈。

 

明晃晃的束縛感無時無刻提醒著我現在的處境。

 

我哭過鬧過,甚至不惜以S相逼。

 

打碎的白瓷片被我抵在脖頸間。

 

宋亭緒隻看了一眼便慌了神。

 

「今儀!」

 

「宋亭緒,你放我走吧。」

 

我聲音很輕。

 

但宋亭緒一定聽見了。

 

他定定同我對視了幾秒鍾,最後苦笑一聲:

 

「我辦不到。」

 

我垂眼,將手中的瓷片送得更近了些。

 

尖端劃破皮膚,洇出一道血痕。

 

宋亭緒一個跨步上前,掐著我的手腕,奪下了那片碎瓷。

 

隻是我掙扎得太厲害。

 

他不免也受了傷。

 

宋亭緒的掌心被豁開,血珠攢成流水,源源不斷淌落。

 

他抬手,捧住我的臉。

 

溫熱的血染髒了我的臉頰。

 

宋亭緒卻不管不顧,充斥著濃厚佔有欲的吻,發狠地落下。

 

我避不開,重重咬了下去。

 

鐵鏽味在我和宋亭緒唇間渡過。

 

他依舊沒停,甚至愈發過分。

 

被壓倒在床榻間時,我隱約感覺到眼皮上傳來一滴溫熱。

 

我本以為是宋亭緒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直到,我被宋亭緒擁住。

 

聽他在我耳畔發出近乎哽咽的喘息。

 

我才驚覺,原來方才落下的是宋亭緒的眼淚。

 

我又回想起三年前,我同姜絡無意間聽到的那段談話:

 

「攻略了這麼多年,終於把姜絡的好感度刷滿了。我已經提交了申請,估計過段時間就能脫離任務世界了。」

 

「你那邊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也差不多了吧?」宋雲策問道。

宋亭緒斂眸,眼底情緒沉黑隱晦:「嗯。」

 

宋雲策「嘖」了聲:「我勸你還是早點提交申請,別越陷越深。

 

「說到底,我們算不上這個世界的人,總不能在這兒過一輩子吧。」

 

交談聲還在繼續。

 

我來不及聽完,便被無法接受事實的姜絡拉走了。

 

以至於此刻,我並不明白宋亭緒究竟為什麼要落淚。

 

明明他有無數個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的機會,卻偏要固執地找尋著我的蹤跡,甚至將我囚禁。

 

我嘆了口氣,指腹輕點在宋亭緒眼下,為他揩去那一抹湿潤。

 

「我可以好好地留在你身邊,不再傷害自己。

 

「前提是,你要帶我去見姜絡一面。」

 

8

 

我不知道宋亭緒有沒有信我的話。

 

但他還是安排我和姜絡見了一面。

 

就在姜家老宅。

 

宋亭緒等在客廳,一眾保鏢裡三層外三層將老宅圍得水泄不通。

 

姜絡將我拽進臥室,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她哽了哽,又紅著眼眶怒罵:

 

「你被帶走之後,我本來想帶人強行救你出來。

 

「結果宋亭緒那個王八蛋,居然聯系了我奶奶……」

 

我心下了然。

 

姜絡初回姜家的那段日子實在算不上好過。

 

她被帶走的那些年,在小三的N待下患上了嚴重的精神障礙。

 

所以,哪怕私生女真正的身份被揭穿。

 

姜家也並沒有放棄她。

 

畢竟,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接手姜家產業的正常人。

 

隻有姜絡的奶奶不在乎這些。

 

她將姜絡接到身邊,親自陪著治病。

 

又一路保駕護航,幫助姜絡奪回了繼承權。

 

宋亭緒找上姜絡的奶奶的行徑,無疑是掐住了姜絡的軟肋。

 

思至此處,我寬慰般撫了撫姜絡的手背。

 

故作輕松朝她笑了笑:

 

「我能有什麼事,唯一的困擾就是因為足不出戶,還胖了兩斤。」

 

姜絡沒笑。

 

反而避開我的視線,無聲地掉了兩滴淚。

 

她不想讓我看見。

 

我索性就當作沒看見,轉移了話題。

 

「我被關起來的這段時間,你和宋雲策怎麼樣了?」

 

姜絡輕咳了一聲,回得坦蕩:

 

「我把他關起來了。」

 

「你實話說,是不是你給宋亭緒打的樣?」

 

「別說這個了,拿著。」

 

姜絡拋給我一袋子珠寶首飾,隻是聽聲都能感覺到價值不菲。

 

「我給你準備了假身份,出了暗門,接應的人會把你送出黎城。」

 

像是還嫌不夠,她又塞了一沓現金給我。

 

「到了新城市,就把我給你的那些東西全當了,去過你夢寐以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婆日子。」

 

我聽著姜絡細細囑託著,鼻尖忽地一酸。

 

雖然我一開始執意要來見姜絡,就是因為知道她掌權後,在老宅秘密修建了一條暗道,以備不時之需。

 

但真到了別離的時刻,我依舊感到難過。

 

我抱了抱姜絡,輕聲說了句:

 

「再見。」

 

即將沿著暗門離開之時。

 

我看見自己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在陽光下閃了一瞬。

 

這枚戒指三年前被我遺棄過一次。

 

那時我賭氣地想,是宋亭緒先不要我的。

 

他被我拋棄一次,也算是扯平。

 

後來,我被抓回去。

 

這枚戒指又被宋亭緒親手套進了我指間。

 

他的唇輕輕研磨在我指背,戴了戒指的那一小塊皮膚逐漸發燙。

 

宋亭緒仍舊未停,仿佛隻有靠這樣,才能證實我的存在。

 

「今儀,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喃喃道:

 

「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你。」

 

我想了想。

 

抬手,將戒指摘下。

 

斷開了和宋亭緒最後一絲關聯。

 

9

 

姜絡的人將我順利送出黎城。

 

我沒耽誤,當了件姜絡給的珠寶後,便買了張火車票,踏上了回老家的路程。

 

這是我最好的選擇。

 

一來,桐湫鎮距離黎城十萬八千裡,足夠偏遠,不會有人知曉我和宋亭緒的過去。

 

二來,宋亭緒本就知道我對老家根深於骨的厭惡,就算他要找,也不會第一個找到那裡去。

 

出了站臺,往鎮上的大巴車就在站口,等了近一個小時才堪堪湊到人滿發車。

 

我到時,天已經黑了。

 

鎮裡的路燈指望不上,十盞裡能亮一盞都是好運氣。

 

不過所幸是夏夜,依稀還有幾顆星子發著光。

 

我靠著這點光,走在鄉間道路上。

 

挨家挨戶皆是坐在門口乘涼的村民。

 

有人認出我,卻沒說話。

 

隻在我身後竊竊私語。

 

我聽不清,也懶得聽清。

 

直到又走了一段路,有人突然喊住我,問了聲:

 

「小儀回來了?」

 

我轉頭看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

 

我認得她。

 

曾經住在我家隔壁的林姨。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的?那個經常跟在你身後的男孩呢?」

 

我被問蒙了。

 

蹙了蹙眉,反問道:

 

「什麼男孩?」

 

林姨沒答,倒是她女兒從屋裡走出來,拖住她的肩膀往屋裡拽:

 

「我媽上了年紀,腦子有點糊塗了。她隨口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不、不……我沒糊塗,就是那個孩子……高高瘦瘦。」

 

「行了行了,別亂比畫了。你說你也是,一眼沒看著,你就跟那個掃把星搭上話了,要我說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當初離她太近,被瘟了。」

 

她們的聲音漸漸淡去。

 

我在原地停了會兒,實在想不出有誰對得上林姨口中的男孩。

 

隻當她是記錯人了,便離開去找了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