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個測評主播。

 

某天在直播間裡喝了假酒後口嗨。

 

「電競大神周思羽難追？不難追啊，戀愛腦一個，家人們可以放心衝。」

 

「影帝紀秉謙？身體不太行。建議讓他經紀人早點給他找男科醫院看看，治好了再給家人們上鏈接。」

 

「京圈太子爺江辭？诶，這個可太行了！但就是太行了！身體吃不消，想衝的家人們要慎重啊！」

 

當晚，熱搜炸了。

 

評論一片狼藉，紛紛感慨：不是姐，這你也能測評啊？！

 

酒醒後，我看著數不清的品牌邀約，金錢腦上頭壓住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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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播，三個前男友敲門進來說要找我算賬。

 

內心慌得一批，但我還是佯裝鎮定地衝他們擺擺手：

 

「我趕時間，你們一起吧。」

 

再一回頭，三人僵住了，一臉不可置信又躍躍欲試。

 

我：？

 

1

 

靠著一張天生麗質的漂亮臉蛋，畢業後沒什麼特長的我成為一名化妝品的測評主播。

 

許是因為測評過於認真，沒用以前情場上那套花言巧語，我被不少品牌方拉黑，開播兩年一直不溫不火，勉強能維持溫飽。

 

眼看著各大化妝品廠商快被我得罪完，商務連忙給我接了幾款小零食和一款桃花酒。

 

那桃花酒度數略高，色澤明亮，香氣詭秘，坑位費給的極高。

 

剛開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畢竟曾經我宋知鳶 AKA 千杯不醉女海王，但凡有三分醉就能演到所有人流淚。

 

結果剛開播二十分鍾……

 

我已經脫掉香奈兒小套裝，穿著老頭衫和大褲衩緊鎖房門在直播間胡言亂語起來。

 

「這酒什麼做的？賣一瓶 58 返我 38，他爹的還這麼香！到底放了多少科技？！」

 

「那花生別往我這買啊，超市更便宜，不過那雞爪子味道還不錯，在小黃車三號鏈接。」

 

我迷迷糊糊地看著管理瘋狂地刷屏讓我接電話，遲鈍了一下，點頭應道：「好。」

 

然後徑直按了掛斷，大笑起來。

 

「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和家人們談心！」

 

「主播的老頭衫賣嗎？——老頭衫不賣老頭賣。」

 

「主播是喝醉了嗎？——主播沒喝醉，主播喝的是酸奶怎麼會醉？」

 

「主播是測評主播可以幫忙測評男朋友嗎？——不用測。能讓你產生這種想法對方多半有問題趕緊扔。」

 

「主播這麼漂亮談過多少男朋友啊？——能湊一桌麻將。」

 

「不信主播隻談過四個。——哦，說錯了，是能湊一桌麻將牌。」

 

「主播，我和電競大神周思羽是同班同學，想追但感覺好難追怎麼破？」

 

我迷蒙地念出所有捕捉到的提問，下意識給出回答。

 

直到提到周思羽這三個字時，腦袋空白了一瞬。

 

隨即浮現出一張年少乖巧的俊臉。

 

少年湿漉漉的蜜糖色眸子望著你，好像在看他的整個世界。

 

我想起過去的事。

 

酒精讓我混亂，工作狀態讓我機械。

 

有些精神分裂。

 

但我還是下意識給出回答：

 

「這個不難追吧，你給他送花他會害羞，你多說些甜言蜜語就能把人哄到手，乖巧聽話戀愛腦一個，家人們可以放心衝。」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接下來的回答更為順暢起來。

 

「影帝紀秉謙？」

 

「——這人身體不太行，石頭一樣S活撩不動。建議讓他經紀人早點給他找男科醫院看看，治好了再給家人們上鏈接。」

 

「京圈太子爺江辭？」

 

「——诶，這個我熟，這個行，這個可太行了！但就是太行了！身體吃不消，想衝的家人們要慎重！」

 

「要這三人的鏈接？」

 

「我找找啊。」

 

我翻著我的小黃車。

 

每個都點開詳情介紹看，卻都沒有這三個人的名字。

 

等我找完一遍，屏幕已經被三個人的名字刷滿了。

 

腦袋雖然有些混沌，但我心裡已經開始像早高峰的煎餅攤大媽，有些急了。

 

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家人們都催著要，這三個人的鏈接去哪裡了？！

 

2

 

我把手機翻了個遍。

 

最終在手機相冊找到了和周思羽的合照。

 

像是做出一個煎餅的我立刻將手機懟到鏡頭前。

 

「家人們看，主播沒有說謊，這是商品實物圖，保真保值，物美價廉。」

 

「至於紀秉謙，啊，這裡有幾張側面圖，等我去要幾張高清大圖。」

 

說著，我找到紀秉謙的微信，發了信息過去。

 

——「快點給我幾張高清商品圖，要有賣點和亮點。」

 

對方秒回了一個問號。

 

——「？」

 

——「你是要我的照片？」

 

這人怎麼這麼呆呢？我有些心急。

 

——「你不是紀秉謙？」

 

對面沒了消息。

 

我有些焦灼地撓了撓頭，又喝了一口桌子上的酒。

 

很快十幾張高清大圖傳了過來，我有些蒙，但還是敬業地拿著手機對著鏡頭介紹。

 

「家人們，這……這可能是隱藏款的紀秉謙，所以沒怎麼穿衣服，但是家人們買回去之後可以自己給他穿上，當然這款實物造價高昂，生活方面有些挑，衣服隻穿高定，建議還是有實力的家人衝！」

 

一口氣介紹完，我看著滿屏的「哈哈哈哈」和鬼畫符已經有些困了。

 

但有些熟悉的老粉還是在不停地打著江辭的名字。

 

本著盡職盡責的態度，我繼續翻找著手機。

 

「這個實物圖好像真沒有，廠家沒發，廠家聯系方式好像也被我刪了。」

 

手指百無聊賴地滑動著手機，腦內突然靈光一現了一串號碼。

 

我試著撥過去。

 

伴隨著電話的等待音，我的心也好像被提了起來。

 

正準備拿起桌上粉紅的酒喝幾口壓一壓。

 

電話那邊突然被接通了，裡面傳來京圈太子爺江辭冷冽暴怒的聲音——

 

「宋知鳶，我一直在看你直播，把那瓶該S的假酒放下，給老子說清楚！」

 

「你他娘的不是說，你就談過老子一個嗎？！」

 

3

 

江辭的怒吼嚇得我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連忙按了掛斷。

 

呼，太嚇人了。

 

和接聽午夜兇鈴一樣。

 

感覺他氣得下一秒就能從手機伸出一隻手來把我掐S。

 

我有些慌亂無措。

 

四下無人商議安撫，我下意識打了閨蜜的電話，聲音格外焦急。

 

「樂樂！怎麼辦我當海王的事好像暴露了！」

 

「這聲音？你喝酒了？去哪嗨了居然不帶我！嘖嘖嘖，你當時不是說——我宋知鳶敢撩敢分是因為我罩得住。」

 

她模仿著我的語調在電話對面大笑。

 

我有些崩潰。

 

我怕哪天我被綁架給她發個「救命急S」的消息，她也隻會回：

 

「哈哈哈哈那你去上廁所啊，活人還能讓屎憋S」。

 

沒錯，我的嫡長閨就是如此不著四六。

 

意識到我的沉默，她的笑聲停止，輕咳了兩聲嚴肅起來。

 

「你暴露給誰了？太子哥？腎虛哥？還是網癮奶狗？」

 

「按理說前兩個人家那身份那地位，應該都沒工夫理你吧，那奶狗你不是說是戀愛腦嗎？哄哄就好了吧。」

 

「哈哈哈哈，鳶兒，你看這熱搜第一——測評主播新業務測評男神，包專業的！笑S，我覺得你也能幹！」

 

「诶？姐妹你怎麼不笑？不好笑嗎？」

 

我看著滿屏的「哈哈哈哈笑拉了」更沉默了。

 

本來腦袋就不是很清明，現在連帶著心也累了。

 

笑了兩分鍾，閨蜜那邊終於意識到不對，「握草！這不會是你吧！」

 

「是，快告訴我該怎麼辦……」我有氣無力地回道。

 

對面沉吟了一下，「你酒醒了嗎？」

 

「嗯。」

 

「我想到一個辦法，他們要是找上門，你可以說你是攻略者，不攻略他們就會S，後來你覺得你不能再欺騙他們於是選擇了離開，系統給你的懲罰就是要你當測評主播掙錢，如果他們心疼你甩你票子，好姐妹！記得養我！」

 

「……」

 

我的老天奶，這是人能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嗎？

 

我有些窒息。

 

下一秒，直播間屏幕炸出絢爛的嘉年華特效。

 

我遲鈍地看著 id，良久開始緩緩營業：

 

「感謝『Elp s13 亞洲冠軍 s14 世界冠軍周思羽是我老公』送的十個嘉年華。」

 

4

 

這次輪到閨蜜沉默了。

 

良久，她發出尖銳的爆鳴。

 

「大姐！你不是說你酒醒了嗎？！就不能下播了再給我打電話嗎！有你這麼大聲密謀的嗎？！要是網友網暴我，這些前夫哥們報復我怎麼辦？」

 

我傻笑了兩聲。

 

感覺終於不是一個人在焦灼。

 

雖然沒解決啥問題，但我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那個 id「Elp s13 亞洲冠軍 s14 世界冠軍周思羽是我老公」還在刷著嘉年華，遮擋著屏幕上的彈幕都有些看不清。

 

不一會兒屏幕又冒出兩個「紀太太早點回家」和「江辭我錯了」的 id。

 

然後彈幕就統一了，都在刷——

 

正主來了。

 

幾百個嘉年華念得我口幹舌燥的同時，腦袋也越來越沉。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接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5

 

第二天天亮，太陽曬得我後背發燙。

 

我宛如僵屍一般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渾身酸麻，腦袋劇痛。

 

反應過來昨晚做了什麼後，整個小區都回蕩著我的慘叫！

 

我昨天那樣帶貨，商家會叫我賠錢吧！

 

其他人也就算了，江辭那廝不會已經弄到我的地址正在S過來的路上了吧！

 

跑吧。

 

不然就得躺平任……

 

想到這兒，我立刻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把身份證件貴重物品和換洗衣服都收進行李箱後，我開始給閨蜜樂樂打電話。

 

沒想到她的電話關機了。

 

打開綠泡泡想問她發生了什麼，才發現昨晚她給我發了很多消息。

 

大意是她準備回老家躲幾天，提醒我當初分手是為了搞事業，現在好不容易有熱度，能抓住還是抓住，要是壞人找上門，抽屜裡有拳擊手套，並且暴富後不要忘了包養她。

 

耐心地把消息看完，我已經冷靜了下來。

 

金錢腦開始緩緩上頭。

 

想著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刷了嘉年華，我打開電腦後臺去看。

 

一瞬間，我開始質疑我自己，酒是不是還沒醒？

 

不然為什麼我的後臺憑空多出八位數？

 

再看送禮榜單，我心涼了一半。

 

榜一 id「江辭我錯了」，主頁全是豪車，款式還都是我在江辭家車庫見過的。

 

榜二 id「紀太太早點回家」，置頂視頻還是某名導電影的宣發。

 

榜三 id 帶著周思羽那一長串，都不用點開看就知道是本人。

 

看得我含淚打開計算器，把三個人刷的禮物錢算出來。

 

準備到時候提現到三張銀行卡裡還給他們。

 

我這個人素質低但是比較有原則。

 

玩弄別人感情可以，騙錢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好在圍觀的熱心網友也跟著刷了一些，一晚上也不算白播。

 

打開小黃車一看，所有鏈接都賣光了，怪不得沒有公司投訴我。

 

就連把我喝成那樣的假酒都賣光了。

 

看來這波網友還真是不信邪！

 

6

 

勤懇賣貨兩年，我終於火了。

 

後臺充斥著無數人的誇贊請教和謾罵，商務更是多得數不清。

 

各家營銷號不是剪輯我直播時的切片視頻就是編造我的戀愛經歷。

 

一看不得了。

 

我冒著生命危險創造的流量還能都讓你們搶了？

 

於是，我連忙錄視頻給直播引流。

 

標題也取得極具噱頭——「五步教你搞定花樣男神」。

 

接著就是拉助理瘋狂選品，還不忘換了個結實的防盜門。

 

要知道互聯網這陣風刮得快，走得也快。

 

不抓住它我拿什麼錢養老養閨蜜。

 

當晚，我就火急火燎開了直播。

 

「主播是劇本嗎——是劇本是劇本，都是主播請的演員。」

 

「主播都有那麼多嘉年華了為什麼還開直播——那不是劇本嗎？錢都得還回去的。」

 

「主播怎麼搞男大——男大還用搞嗎？你多健身穿個吊帶小裙子化個淡妝再噴點 tfri 斬男香，往那一站他就該臉紅了。」

 

「他要是開心你就誇他，要是不開心就陪他打遊戲然後誇他，誇的時候聲音軟一點，星星眼看著他，覺得效果不夠的可以戴美瞳，月光傾城家的日拋不錯，在小黃車 8 號鏈接。」

 

「對了，tfri 記得打錢。」

 

彈幕一片懷疑，就這？這樣能行嗎？

 

我正想解釋，就看到頂著七十級標志的周思羽評論：「我證明，姐姐當初就是這麼釣我的！（舉手）」

 

我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之後選問題再也沒選過這類的念。

 

直播間一直在上人，我就沒下播，準備點個外賣對付一口。

 

沒想到四十分鍾後，餓著肚子的我差點兒被我的「外賣們」吃幹抹淨。

 

7

 

開門時，我察覺到有些不對。

 

當即想關上門，結果被江辭一隻手直接抵住了門框。

 

男人一襲筆挺的深色西裝，渾身氣質矜貴而散漫。

 

正眼神恣睢地看著我，聲線低啞，音色冷得像淬了冰。

 

「不是說敢撩敢分因為你罩得住嗎？現在又躲什麼？」

 

這話再加上江辭一米九身高的強勢侵略感，我莫名縮著退後了幾步。

 

江辭就跟了幾步，從走廊進到了我的公寓。

 

空間一大，我這才看到江辭身後的紀秉謙和笑得腼腆得周思羽。

 

紀秉謙穿著卡其色名貴風衣，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潭。

 

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極淡的紅暈，似是匆匆趕來，發絲滴著水。

 

這人向來淡漠，現在眼神中卻似乎有了一抹渴求。

 

至於周同學，還是老樣子。

 

一身白色連帽衛衣，眼眸很亮，像是裝了星星。

 

帶著青春洋溢的少年感，笑得人心痒痒的。

 

三人風格各異，卻都帥得讓人腿軟。

 

要不是時間不對，我真想感慨一聲——

 

他爹的，老娘眼光可真好！

 

我強壓住嘴角和想拍照的衝動，裝作十分冷靜淡定地開口：「我沒躲，也不怕，我趕時間，你們一起上吧。」

 

接著轉身去取抽屜裡的拳擊手套。

 

「一、起、上？」身後傳來江辭不可置信一字一頓的聲音。

 

「真的要這樣嗎？」紀秉謙聲音清冷中帶著微微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