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顯然，他對自己出手的輕重程度還不太能掌控。

「罷了，早點解決也好。」

 

他又看開了，一雙幽深的眸子盯著我，「這樣，今夜剩下的時間，就沒有事情打擾我們了。」

 

啊？

 

啊啊啊啊？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下一瞬，冥夜又撕開了虛空，帶我出現在了一片閃著熒光的海灘。

 

海水在閃耀，天空也在閃耀。

 

海天之中，都是一片繁星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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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你看星星。」他微微彎腰，將窩在他臂彎中的我放下。

 

我赤足踩在細軟的沙灘上，海風柔柔地輕撫我的臉。

 

心也軟得一塌糊塗。

 

我活了上萬年，還從未有任何一個主人帶我看過星星。

 

我高興地在沙灘上轉圈，感受著潮水調皮地撲到我的腳尖，呼吸著鹹鹹的海風，冥夜就攏著手站在一旁，嘴角掛著一絲淺淡的笑。

 

我看不慣他這副吊炸天的樣子，強行把他拉下神壇，帶著他挖沙子，堆沙堡。

 

又把他高大的身子埋在沙子裡，隻露出頭上兩個魔角，我在兩根魔角間架了根棍，棍上叉了條魚，他癟著一張臉，還是催出魔火，給我烤魚。

 

魚肚子剛吃完，天邊就出現了魚肚白。

 

我跳起來：「看！日出了！」

 

一回頭，就見冥夜已經不見了。

 

沈長庚被結結實實埋在沙子裡，一臉哀怨地看著我：「清淵，你昨天怎麼答應我的？」

 

「嘿嘿，嘿嘿。」

 

「你都沒有跟我一起看星星。」

 

「但我至少陪你看日出了啊。」我指著海平線上那正緩緩浮起的一輪圓日。

 

「也是。」

 

沈長庚扒幹淨自己身上的沙子，一個翻身坐起來。

 

拿過頭上的魚就開始吃。

 

「不得不說，那家伙的魔火，烤起魚來還真是不錯。」

 

19

 

我萬萬沒想到，美好的海邊旅行，還能遇到危險。

 

「哈哈哈！我就說感受到了神兵的波動，來此一看，果然有一柄絕世神劍！」

 

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御劍飛行而來，他打量著我們倆，看到沈長庚背著的劍身後，笑了起來。

 

「小子，將神劍交出來，饒你不S！」他對沈長庚放下狠話。

 

我氣登時上來了。

 

他爺爺的，挑釁我主人，找S是吧！

 

我操縱我的劍身，直接就和他對上了。

 

沒想到，一招過後，鐺的一聲，他的劍，震得我虎口發麻。

 

眼前這個蒙面人，是個高手。

 

他的兵器，也並非凡物。

 

我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此人究竟是誰？

 

就在我分神之際，蒙面人又一劍朝我刺來。

 

「鐺！」我猛地後退了三步，劍身傳來劇痛，劍鋒也一陣嗡鳴。

 

「神劍，我勸你束手就擒，那小子是個廢物，你保他，沒有任何意義。」

 

「呸！」我毫不留情地啐了他一口。

 

「你！」他眼中怒氣陡升，「我本不想傷你劍靈，既如此，那你這小小劍靈，還是灰飛煙滅吧，隻要劍身完好，再修出新的劍靈，也是遲早的事。」

 

我看到，他的劍上，忽然升起了一股邪氣，隨著他的攻擊，那邪氣竟直奔我而來。

 

我靈體已化實，若是被這邪氣裹住，定會元氣大傷，甚至灰飛煙滅。

 

就在我避無可避之際，一道身影忽然衝來，擋到了我的身前。

 

「長庚！」

 

邪氣鑽入了沈長庚的體內，他吐出了一口大血。

 

我得了空，忙鑽入劍身，託著沈長庚，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那個黑衣人御劍也追不上的，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劍能比的。

 

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一開始我就帶沈長庚逃了。

 

這麼好的孩子，如今竟被我害得邪氣入體，我真是該S。

 

我咒罵著自己，尋了一處密林，躲到了隱蔽的山洞之中。

 

20

 

沈長庚的身體狀況很差。

 

他嘴角殘留著血跡，臉色蒼白，眉心處隱隱有一團黑氣。

 

我焦急如焚。

 

通過血契，我感受得到他身體中的痛苦，但他緊緊閉著眼，一聲都不吭。

 

我不敢出去尋藥，我知道，那個黑衣人，遲早會追過來。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把人引開。」

 

下定了決心，我起身就要走。

 

那個黑衣人的目標是我，我現身之後，他應當會放過沈長庚。

 

我當年沒有保住沈五思，這一回，不能再失了沈長庚。

 

「別走。」沈長庚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費力地嚅動著嘴唇，「等、等天黑。」

 

我看了下天空，太陽才出來沒多久，挨到天黑，還要不知多久。

 

「給、給宗裡發信號。」沈長庚又說。

 

我猛然想起來，是啊，我在宗中劍峰留有一抹神識，便飛快地操控這抹神識，給宗裡傳遞了消息。

 

他們知道宗主危難，定會及時趕來的吧。

 

辦完此事，心中才穩妥了許多。

 

沈長庚躺在地上，虛弱地看著我。

 

「清淵，如果我S了，你會馬上找下一個主人嗎？」他問。

 

我橫了他一眼：「閉嘴，不準S。」

 

就算他S，我也不可能馬上就找下一個主人。

 

當初他爹沈五思S了之後，我過了十幾年，才從痛苦中走出來。

 

沈長庚還笑得出來：「可是……想讓我S的人，其實很多呢。」

 

我沉默了。

 

他一個小廢物，因為是宗主之子，攔了別人的路，定然是招人眼紅的。

 

「我會把他們都S了。」

 

他眸中閃著我看不懂的光，似是想抬手摸摸我的頭，可還是因為沒有力氣而放下了手：「傻清淵。」

 

我沒吭聲，他個小笨蛋，說誰傻呢？

 

可他都快S了，我就讓他一回吧。

 

21

 

宗裡的人很快就到了。

 

大長老和二長老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他們鬼哭狼嚎：「宗主，宗主你怎麼樣了啊！」

 

「我、我快不行了……」沈長庚嘴唇煞白，臉上的黑氣愈發濃重。

 

我心揪成一團，難受得都不忍心看他。

 

「兩位長老，等我去後，你們一定要照顧好清淵。」他開始了託孤。

 

我恨不得給這小子一個慄暴，我堂堂神劍，還需要人照顧嗎？

 

「一定的一定的，宗主你千萬放心。」大長老和二長老倒是應得快。

 

我心裡覺得怪怪的，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但沒有抓住。

 

沒辦法，誰讓我隻是一個劍靈。

 

雖然開了神智，但並未見識過人世間太多的虛與委蛇，真真假假。

 

就在這時，外面的空氣傳來了波動。

 

「是那賊人來了！」

 

大長老和二長老都正色了起來，如臨大敵。

 

那賊人在山洞外叫罵：「小子，奉勸你速速交出神劍，否則，我就夷平這座山。」

 

「我說到做到，不想S了連座墳都沒有，就還是現身吧。」

 

我氣得手直抖：「我去削了他的腦袋！」

 

「神劍不可！」大長老和二長老都大驚失色。

 

沈長庚也用盡所有力氣扯著我的手：「不要。」

 

「僅憑您自己，神劍的力量隻能發揮不到三成，還是得有一個強大的血契者執劍，您的威力才能全部發揮出來啊。」

 

「確實是這樣……」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沈長庚現在奄奄一息的，又怎麼可能執劍？

 

即便他能執劍，他的實力也太低了。

 

「唉！」大長老一臉的痛色，「既如此，那就隻能委屈神劍，暫時解除您與宗主的契約了，然後再與我籤訂血契，你我二人齊心協力，定能將那賊子拿下！」

 

「這怎麼能行！」我頭搖得像撥浪鼓。

 

如果強行解除血契，我與沈長庚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尤其是沈長庚，他現在身體已經快不行了，若是再受到傷害，恐怕命不久矣。

 

「無事，我，我可以的。」沈長庚虛弱地搖搖頭，在大長老和二長老的幫忙下，他抬起手，咬破手指，在我眉心一點。

 

華光萬丈。

 

我感受到身體中傳來一陣陣抽痛。

 

下一瞬，精神中緊緊相連的那抹氣息，啪地斷掉了。

 

我猛地睜開眼，就看到沈長庚吐出一大口血。

 

大長老卻面露狂喜！

 

「成了！」

 

「成了！」

 

他迅速把自己的手指在我的劍鋒上割破。

 

紅光一閃，血契訂立。

 

「神劍是我的了！」

 

我大駭，這才明白，這大長老，竟是沒安好心。

 

「便宜你了。」二長老怒目視他。

 

大長老忙摟著她：「我的好師妹，我有了神劍，便是名副其實的宗主，你以後就是宗主夫人了。」

 

兩個花白頭發的老頭老太太，就這樣在山洞裡旁若無人地親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一道聲音。

 

「大師兄，二師姐，我幫了你們一個大忙，你們可怎麼感謝我好？」

 

進來的正是那個黑衣人。

 

他摘下了面罩，露出了原本的臉。

 

竟是宗裡日日閉關、最是低調的三長老。

 

大長老笑得不見眼：「你放心，宗裡的弟子們，你可隨意挑選爐鼎，十個百個，男的女的，你都且隨意。」

 

我氣得直抖。

 

這才明白，原來，原來，他們都是一伙的！

 

「你們。」沈長庚躺在地上，憤恨地看著他們。

 

二長老給了他一腳：「小笨蛋，都要S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吧。」

 

原來，原來，多年前沈五思最後那一戰，是被他們設計了，才意外隕落。

 

他們表面道貌岸然，留了沈長庚一命，卻封了他的經脈，讓他成為一個廢物，並時不時將他變成狗兒戲弄。

 

我因為主人身殒，神傷不已, 十多年後才重新出劍峰擇主，這才遇上了沈長庚。

 

沈長庚吃了萬魔丹後, 實力大漲，他們很擔心他會查出當年的真相，然後尋仇, 便決定先下手為強。

 

他們敏銳地觀察到，隻有晚上，沈長庚才會魔化。

 

白天，他還是那個廢物。

 

所以, 他們在我身上下了迷蹤影, 可以追蹤到我的位置。

 

那夜, 沈長庚一招除了當年SS沈五思的虛妄老人，讓他們心中驚惶，決定將計劃提前。

 

22

 

「話說完了？」

 

正在三個長老得意揚揚之際，沈長庚忽然笑了。

 

他嘴角浮起一抹嘲諷, 然後，整個人身上騰起了森森魔氣。

 

魔角迅速長出, 他的個子迅速拔高。

 

那雙平平無奇的眼睛，也染上了猩紅之色, 妖冶非常。

 

「一直很納悶我爹當年怎會S在虛妄老人手中, 原來是你們動的手腳。」

 

沒錯，就是狗子。

 

「（他」三個長老慌了，徹底慌了。

 

「你不是隻有晚上才會魔化嗎！」

 

沈長庚笑得很親切：「我不這樣演, 你們怎麼會相信呢？」

 

「清淵，清淵！」大長老嚇得瑟瑟發抖，伸手要召喚我過去。

 

我與他籤訂了血契，他一召喚, 我就不受控制地鑽入劍身，整支劍向他飛去。

 

可飛到一半，就見冥夜悠悠然站起來，一掌拍到了大長老頭上。

 

他瞬間灰飛煙滅。

 

我與他的血契，也嘎嘣斷了。

 

我一劍在半空中愣住。

 

這是我有過的時間最短一次契約。

 

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下一瞬，我飛速調轉劍頭, 嗖地鑽入了冥夜的手裡。

 

他發出一聲低笑。

 

手一揮，又把另外倆人消滅了。

 

「這下, 是真的再沒人打擾我們了。」

 

我從劍身中鑽出來, 剛冒個頭，便被他拎到了臂彎上坐著。

 

我黑了臉：「不解釋解釋, 失憶什麼的，是怎麼一回事？」

 

他低頭，蹭了蹭我的鼻子：「我就是想逗你玩玩。笨清淵。」

 

「還有你的容貌！」

 

他解除了魔化狀態，手一拂, 露出一張比他爹更帥的臉, 稜角分明，眸似繁星。

 

「三長老好男風，我實力低微，如果不偽裝得醜一點, 恐怕會遭殃。」

 

頭一次上這麼大的當，我氣得滿臉通紅。

 

決定一個時辰不搭理他。

 

可他說：「想去看大瀑布嗎？想去看雲海嗎？想去看成群的小鹿嗎？」

 

我雀躍了起來：「想想想！」

 

他抬手撕破虛空，帶我跨入一片繽紛的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