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專門用來接待這些海馬孕夫。

 

拿到檢查報告後，段安陽瞳孔震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起初他還覺得自己聽錯了。

 

可看到檢查報告裡，初具人形的寶寶。

 

他捂著肚子，傻傻呆滯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婆婆目瞪口呆，緊緊攥著醫生的袖子，不肯撒手：

 

「放屁，你這個庸醫！他怎麼可能懷孕？！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兒子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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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線因激動而不斷提高，尖銳而又刺耳。

 

仿佛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抓住身旁路過的護士，語氣刻薄無理：

 

「趕快把你們院長叫出來，我要讓這個野雞醫生，給我們母子倆賠禮道歉！」

 

但那位護士無比平靜，隻是面無表情地甩開了她的手。

 

好似沒聽見一般，徑直離開。

 

婆婆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她環顧了一圈醫院四周。

 

卻發現不管她怎麼喊，怎麼鬧。

 

所有的醫護人員都鎮定自若，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

 

就好像早就對此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8

 

婆婆自然不會知道。

 

在這個專門接待海馬孕夫的醫院裡。

 

像她這麼情緒激動的孕夫母親，三天兩頭，就會出現一個。

 

因為所有海馬精的孩子，都是像我一樣，騙婚騙來的。

 

雌性海馬成年後，會瞞著自己非人的身份，與人類男性結婚。

 

再默不作聲地等著生米煮成熟飯。

 

小時候我不懂，問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

 

「坦白身份，找心甘情願為我們生孩子的伴侶，不行嗎？」

 

她揉了揉我的腦袋，笑道：

 

「人類男人啊，表面上愛你愛得不行，能為你做任何事。

 

「情到濃時，嘴上說著如果可以，孩子都願意替你生。

 

「結果，等男人真知道，我們說的不是玩笑話。

 

「他們立馬就提著褲子，連滾帶爬，跑沒影了。」

 

媽媽告訴我，在人類的認知裡，男人懷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正因為它不可能發生，所以就算回答願意，也不會損失任何東西。

 

反而，還能假惺惺向對方彰顯自己的深情。

 

他們很多「永遠愛你」「永遠會對你好」的承諾，也是如此。

 

因為虛無縹緲，所以有恃無恐，並信誓旦旦。

 

「要是祖先真信了男人的鬼話，咱們海馬族早就滅絕咯。」

 

我似非似懂地點了點頭，但還是覺得這種做法，不太道德。

 

「有什麼好不道德的。」

 

我媽嗑著瓜子，眼皮都沒抬一下。

 

「咱海馬族又不禍害好男人。

 

「越大男子主義、越表裡不一的男人，生出來的海馬寶寶，就越健康。」

 

她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

 

「再說了，很多人類男人，也是這樣騙人類女人的啊。

 

「按他們的話說，咱們海馬族世代人丁單薄，隻是想傳宗接代有錯嗎？

 

「你就當天道好輪回，回旋鏢往回扎罷了。」

 

十幾年後，我冷眼看著段安陽無助地蹲在地上，神情不可置信且崩潰。

 

與前不久，他趾高氣揚，滿眼算計逼我生孩子時，判若兩人。

 

我嘴角微揚，再次想起我媽說的話。

 

是啊，天道好輪回，這回旋鏢的滋味如何啊？

 

9

 

當然，他肚子裡畢竟懷了我的種。

 

為了小海馬考慮，我也不能讓他崩潰過頭了。

 

我隨即向醫生使了使眼色，她見狀，了然點頭。

 

海馬精不會向任何外族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為，少一個人類知道海馬精的存在，海馬一族就少一分危險。

 

所以，海馬先輩們早就虛構出了一套所謂的科學說辭。

 

可以在不自曝身份的情況下，向人類解釋男人懷孕的現象。

 

段安陽不懂醫學，三言兩語就被唬住了。

 

覺得自己真是所謂的雄孕體，身體構造特殊，天生自帶孕囊。

 

但向來迷信的婆婆，根本不信這些。

 

回家後，她連夜翻遍了玄學命理書，硬說段安陽是中了邪。

 

「你的肚子不是懷孕，而是被小鬼寄生了！」

 

她雙目充血，SS瞪著他寶貝兒子隆起的小腹。

 

「這個種絕對不能留，得立刻打掉！」

 

她發狠地拽著段安陽，說要去找道士作法，把這鬼胎打掉。

 

我不慌不忙，在一旁優哉遊哉，等著看戲。

 

現在才想打胎？

 

不好意思，那得先問問你寶貝兒子，願不願意。

 

隻見段安陽用力一甩，就將婆婆推倒在地。

 

他宛若珍寶般，小心翼翼捂著自己的肚子，激動大喊：

 

「誰都不可以動我和千千的孩子！」

 

我之前就說過，海馬寶寶不比尋常。

 

人類女人懷孕時，體內會分泌孕激素。

 

促使母親對胎兒，產生強烈的愛和保護欲。

 

人類男人懷孕也是如此。

 

隻不過，海馬寶寶分泌的孕激素量，大約是人類嬰兒的好幾倍。

 

所以，如今被激素控制的段安陽，早就愛寶寶愛得深入骨髓。

 

婆婆並不甘心，她覺得自己的寶貝兒子，如今這麼反常，都是因為胎裡的小鬼作祟。

 

於是，她趁段安陽熟睡，偷偷找來道士作法。

 

結果道士定睛一瞧他的肚子，竟面露大喜：

 

「你兒子懷的可是天龍轉世啊！」

 

我深知，對付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道士可比醫生更好用。

 

所以早就準備了一套話術，並收買了道士。

 

也是那天之後，婆婆一改往日，萬般呵護起段安陽肚子裡的孩子。

 

10

 

懷胎五月，段安陽孕反嚴重，我建議他向公司請半年長假。

 

他乖乖聽話，提交了請假申請。

 

然後在第二天，收到了辭退通知書。

 

被辭退的他，心情低落，面色難看。

 

我皮笑肉不笑地哄他：

 

「沒關系的，以後咱們就一個人搞事業，一個人顧家庭。

 

「不是你自己說，這也是一種平等的 AA 嗎？」

 

我拉起他的手，像昔日他勸我一樣，勸他。

 

「別怕，以後我每個月都會給你發生活補貼。

 

「你就懷著孩子，在家做做家務，享福就完事了。

 

「每個月還能白拿一千五，可讓人羨慕壞了。」

 

婆婆瞧了瞧他的肚子，難得和我站在統一戰線：

 

「沒錯，工作到處都是，但天龍轉世就這一個！

 

「你必須得把我這大胖龍子給照顧好了！」

 

段安陽也半推半就，在家裡當起了全職孕夫，負擔起了全家的家務。

 

按理說，依婆婆的性格，此刻應該跳出來大喊：

 

「我兒子這麼辛苦，你就不會幫襯點做些家務嗎？！」

 

隨後，應該還會一蹦三尺高。

 

指著鼻子，唾沫橫飛，大罵我沒有良心。

 

但如今的她，隻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我的臉色。

 

而後，微微垂頭，抿著唇，一言不發。

 

自從段安陽被辭退，我就成了家裡經濟的頂梁柱。

 

她對我的態度，不僅日漸溫和，甚至還變得諂媚了起來。

 

畢竟她也深知，誰掌握了經濟權，誰就掌握了話語權。

 

她以前想方設法逼我懷孕，除了求孫心切。

 

另一方面，也是想更好地拿捏住我。

 

女性在婚姻中，一旦沒有經濟來源，輕視和怠慢，就會隨之而來。

 

可如今，局面逆轉。

 

被SS拿捏住的，反而是她的寶貝兒子。

 

我工作效率高，從來不加班。

 

但下班總是會在外邊，玩玩逛逛，溜達一圈再回家。

 

段安陽問起，我便裝出一臉疲憊，深深嘆氣：

 

「我這麼辛苦工作，為的不就是你和孩子。」

 

我裝得越疲憊，他家務活就幹得越賣力。

 

闲逛時，再順手給他帶點廉價的小禮物。

 

他頓時眉開眼笑，興高採烈地把家務又做了一遍。

 

偶爾，他也會跟我鬧別扭。

 

在聞到我衣領濃鬱的男士香水味後。

 

他板著臉，跟我冷戰了三天。

 

當然，家務還是照常幹的。

 

區別就是從情感飽滿地幹家務，變成冷酷無情地幹家務。

 

而他單方面的冷戰，其實也冷戰不了多久。

 

畢竟，作為全職孕夫的他。

 

如今的世界，除了孩子，就隻剩下我。

 

很快，他就會自己哄好自己。

 

興高採烈地給我洗內褲。

 

11

 

預產期那天。

 

段安陽躺在產房裡，疼痛徹骨，不斷哭喊。

 

醫生問他，要不要打無痛。

 

他額角皆是細汗，抬眸看著我，眼神渴望。

 

我笑得雲淡風輕，不為所動：

 

「老公，無痛針不算必要支出，你得自費。」

 

當初籤 AA 制婚姻協議時，段安陽自己提出：

 

隻有孕期的必要支出消費，才可申請跟男方 AA。

 

其餘則由女方自付。

 

「痛的話忍忍就過去了，哪有那麼矯情！

 

「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經不得起你這樣瞎開！」

 

這些可都是段安陽的原話。

 

「所以，打不打無痛？」

 

醫生又詢問了一遍。

 

還不等段安陽糾結，婆婆立馬跳出大喊：

 

「不打！我兒子肚子裡懷的可是轉世龍子！

 

「萬一被這針無痛打壞了怎麼辦？！」

 

隨著她在一旁撒潑打滾，段安陽無可奈何。

 

最後隻能吞聲忍淚，硬生生挺了過去。

 

在折騰了數個小時之後，產房裡傳出陣陣清亮的啼哭。

 

婆婆仰著頭，迫不及待，要一睹她大胖龍子的風採。

 

結果，等醫生將娃娃抱出來，掀開毯子一看。

 

婆婆徹底傻眼了。

 

因為她心心念念的龍子，是個女娃。

 

期望太高，落差太大。

 

她顧不上自己產後虛弱的兒子。

 

罵罵咧咧，跑出醫院，要去找道士討個說法。

 

而我小心翼翼戳了戳寶寶細嫩的臉頰，眉眼欣慰。

 

產科裡其他海馬媽媽，都向我投來了豔羨的目光。

 

「第一胎就是光宗耀祖的女娃，好福氣啊！」

 

「羨慕瘋了，我家男人連著三胎，都是上不了族譜的男海馬，晦氣S了！」

 

「唉！我也是啊，沒有女兒，在族裡都抬不起頭了！」

 

「來來來，讓我沾沾喜氣，好接女寶！」

 

產房外熱熱鬧鬧，一陣歡聲笑語。

 

而冰冷的產房內，虛弱的段安陽，眼睛半睜半閉，意識模糊。

 

他的汗水，幾乎浸湿了一整張床單。

 

我抱著孩子，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他，沒有絲毫心疼。

 

記得剛談戀愛時，他某天突然甩了個鏈接給我。

 

那是一個關於生育風險的視頻。

 

裡面講述了各種女性產後，可能會出現的後遺症。

 

可對話框另一頭的段安陽，卻如此評價道：

 

【這種營銷號拿著小概率事件，天天制造焦慮！

 

【都怪它們，把女人都忽悠得都不敢生孩子了！

 

【要我說，她們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擱以前我媽懷孕，還得下田種地呢！

 

【天天整些矯情事，我反手直接一個舉報！】

 

末了，他還不忘試探我一句。

 

【你不會也像那些小仙女一樣，無理取鬧吧？】

 

想到這裡，我看著他，輕聲一笑。

 

段安陽啊段安陽，以前針沒扎在自己身上時，不是很神氣嗎？

 

怎麼現在才生了一胎，就這麼半S不活了。

 

不是你叫囂著說 AA 制婚姻，至少要生兩個孩子的嗎？

 

放心，後面還有得你生呢。

 

12

 

二胎來得比我想象中還快。

 

月子還沒出，段安陽又懷了。

 

他產後身體虛弱，本不想這麼快再次懷孕。

 

可無奈，婆婆很是著急，催著他趕快要二胎。

 

婆婆那天氣勢洶洶去找道士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