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推開的弟子一臉感激，匆忙起身，卻突然看向我身後：「蘭若師姐小心！」

「去死吧！」

躲藏半天的許梅雪突然衝出來猛地推我一把，猝不及防下我撞向了對面魔修的刀口。

我迅速偏過身，才不至於被抹了脖子。

隻是右肩被劃開了一個大口，血流不止。

儲物戒的黑玉突然飛出，開始圍著許梅雪轉。

在場的魔修停下攻擊，紛紛驚呼：「黑玉！這不是聖女的黑玉嗎？」

「聖女失蹤多年，此玉圍著這人轉，莫非？」

魔修紛紛朝許梅雪湧去。

許梅雪先是一臉錯愕，隨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那個老太婆親生的。聖女，我是聖女！」

見他們無暇顧及我們，我迅速給那個師弟打了個眼色，要他們先撤。

「想走？沒門！魔一，魔二，把他們都殺了！」

正得意著的許梅雪發現有人想跑，臉色唰地陰冷了下來。

她身後走出兩位扛著大刀、身形魁梧的魔修，急速向師弟那頭追去。

我想衝過去阻攔，可牽一發而動全身，右肩不斷傳來撕裂般的痛。

失血過多，我的眼前已經開始出現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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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淬火的鞭子忽地刮了過來。

「剩下的人跟著我，我要圍殺這賤人！」

11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血還是水。

耳邊不斷傳來煩人的叫喚：「臭娘們，醒醒，快醒醒！

「我去，不會真掛了吧？

「好不容易有人進來這空間秘境，小爺求你了，快醒醒，我真的快無聊死了。」

我皺起眉頭，翻了個身後一巴掌呼了過去：「別吵。」

「诶喲！你竟然敢打你爺爺我！」

還真打到人了，我忽然意識到不對。

我不是被追殺著嗎？

猛地睜開眼，目光所及處山山水水、溪流環繞。

往下看，我正渾身是血地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圍堆滿了一座座小山似的稀奇珍寶、靈草靈藥。

身旁一柄電光閃耀的劍飛來飛去，嘴裡還嘟囔著：「打人了！打人了！」

「……」

經過半天雞同鴨講的交流，我才知道自己陰差陽錯進入到木牌裡的空間秘境。

那片木牌是我爹臨死前交給我的。

如若不是重來一世，我根本不知道我爹居然是七星門前門主。

仙魔大戰後，他身中絕殺咒，散盡畢生修為和法器才僥幸逃到凡間村子裡苟活幾年。

事實上一旦中了絕殺咒，幾乎必死無疑，周圍的人還會漸漸忘卻他的存在。

經雷鳴劍這麼一說，我才恍然發現，爹爹的面容早已隨歲月煙消雲散，再也記不起。

12

空間秘境時間流逝不同於外界。

靈力亦比外界更充沛。

深感自身實力羸弱，我便留在空間裡養傷修煉。

靈藥靈草一把又一把往嘴裡抓，靈力一節又一節往上升。

再次出空間時，我已至元嬰後期。

隨意找了家茶樓坐，細細打聽，才知如今距離下山歷練那日已有六年。

雷鳴劍在我手邊無故嗡鳴。

不知為何，我突然心神不寧了起來。

平安村內，熊熊烈火，血流成河。

無數魔修奮力攻向覆蓋在小屋上的防護罩。

防護罩此時已經搖搖欲墜。

我趕到的時候，防護罩已經破了，許梅雪正狠狠掐著阿娘的脖子，一臉猙獰：

「老不死的，你居然騙了我那麼久，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

隨後她拿起匕首，毫不猶豫地捅向阿娘胸口。

「住手！」

我一股威壓壓向她，震得許梅雪手上的匕首飛了出去。

她轉頭瞧見我，震驚不已：「你竟然沒死！還成了元嬰大能！

「憑什麼！」

我劈開她手，迅速接過阿娘退後幾步，冷聲道：「你都能到金丹了，我怎麼不能到元嬰？」

趕來的一路上不斷聽見有人議論。

魔族聖女狂妄自大，肆意妄為，帶著一幫魔修到處燒殺搶掠，為了增進修為甚至不惜抓凡人來吸取精氣。

屋內角落還縮著一群老弱婦小，無聲哭泣。

全都是幼時熟悉的面孔。

許梅雪知道打不過我，便甩手讓身後一幹魔修全上，自己躲到後頭想要悄悄溜走。

飛身掠過所有魔修，我凝神一劍刺向了許梅雪。

她驚恐的表情不斷放大，求饒的話還沒說出口，胸口先一步被長劍貫穿。

「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姐……姐……」

我聞言冷笑一聲，手中的劍更是使勁翻轉。

前世她虐殺我們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自己還是我的姐姐、阿娘的女兒、二牛的朋友？

她面色痛苦，眼神憤怒，可惜我不會再給她機會蹦跶了。

我拔劍而出，血濺了她一身。

她捂著心口，嘴邊還不斷湧著血，隨後直直往後倒去。

「得、得救了！」

13

還活著的村民們抱在一起慶幸不已。

許梅雪咽氣，魔修沒了主心骨，紛紛想要逃跑。

我提劍而去，一個也沒放過。

真要放跑了，不知道還會有多少老百姓遭殃。

阿娘看著要年輕了許多，如今竟然能正常走起路來。

我轉頭望向屋內那塊碎了的天階法寶，那是拜師那天師尊給的。

阿娘如今開了家豆腐鋪，還又收了個小乞兒作義女。

小乞兒孝順懂事，幹活賣力。

聽聞阿娘已然能夠過得安穩，活得悠闲自在時，我提著的心便放下了。

「二牛呢？」

阿娘欲言又止，最後也隻是拍了拍我的手背：「他是個好孩子。」

將軍府內，如今已是將軍義子的二牛，隨了將軍的姓改名謝錦舟。

梨花樹下，他身著鐵甲，劍眉星目，渾身散發著威嚴之氣。

他見到我第一眼，便開懷笑了起來，如春雪消融：「你過得極好，我便安心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夫君，這是誰？」

我轉過身去，竟是一位身懷六甲的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過來。

她眉如彎月，清眸璀璨，一襲鵝黃錦裙顯得她高貴典雅。

我眉頭一挑，旁邊的謝錦舟顯然也有點意料之外。

但他迅速反應過來，走過去親自扶著女子，解釋道：「這是我幼時的玩伴，她如今已是仙人……」

我神情恍惚，完全記不起是什麼時候踏出府門的。

府內謝錦舟見我走遠後，神情黯淡。

身旁女子瞧著也有些無奈，拍了拍他肩：

「雖說我隻是你的義姐，但總歸是希望你過得和和美美，叫我來演戲趕人家走又是個什麼意思？」

謝錦舟望向府門那抹早已消散的身影，苦笑道：「我不過一介凡人，百年後更不外乎一捧塵土，還是不褻瀆仙人了。」

數年後，修仙界內。

眾人見證下，我飛身劈開數百道天雷, 成功飛升。

回過頭最後再看人世間一眼。

剎那間方圓數百萬裡都能為之感應。

阿娘臉上已經浮起淺淺皺紋, 在豆腐鋪裡開開心心地收銀子。

謝錦舟正在戰場上廝殺，心有所感往上看了一眼。

雖然從他那裡什麼也看不到, 但我看到了。

他開懷大笑, 似乎對天說了句什麼, 隨後再次投身疆場, 浴血奮戰。

我也輕輕笑了, 隨後再無留戀地飛升上界。

他說的是：

「阿若, 前世無緣, 今生亦無份，我不求來世, 因為你今生已過得極好。」

完

番外：沈翎

離開謝府後，我緊接著和阿娘道別。

回到宗門，來往眾人見到我的臉紛紛像見了鬼一樣。

一個人影迅速閃了過來。

「蘭若師姐，你還活著！太好了！」

是那次下山歷練被我從魔修刀下救下的李師弟。

我也回以一笑：「你也還活著, 真是太好了。」

李師弟在身邊嘰嘰喳喳, 什麼秦長老被門主吊打後, 投靠魔族反被魔族滅, 什麼宗門大肅清, 什麼門主……

六年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了。

我聞言點點頭, 李師弟突然停下來。

身患重病的阿娘隻能指望我，便將其悉數傳給了我。

「因察」尤其是臉上那道疤……

我突然回想起在空間修煉時解封的陳年記憶。

五歲時跟著阿娘準備收豆腐攤時，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踉踉跄跄倒在我們攤子前面。

見他意識迷糊, 嘴唇幹裂, 我和阿娘趕緊把他扶起來。

豆漿賣完了，隻能舀一勺豆腐水給他一口一口喂下。

正準備送他去醫館，一群潑皮無賴走上來威脅阿娘交保護費。

分明這個月的已經交了。

見阿娘不肯再交, 帶頭的那位無賴明顯醉了酒，拿起隔壁屠戶的刀就要砍我和阿娘。

眼看著刀落下,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

睜眼一瞧, 竟然是那男人拖著身子起來給我們擋了！

此後他臉上便留了條深深的疤，雖然這根本影響不了他的俊逸，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昳麗。

他說他記不清自己的名字，多日相處下來, 瞧他總愛吃豆腐, 我便喚他「豆腐哥哥」。

在我們家落腳多日終於養好傷後。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隨手一揮，身影便隨風消散。

如今他走到我身邊，依舊比我高許多。

他看似冷酷地點點頭：「回來了。」

察覺到我已至元嬰期, 沈翎先是目露訝然，隨後清冷的神色邊迅速浮起紅暈。

因為，他知道我恢復記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