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怪當初我看那個賬號發視頻的文案語氣總覺得熟悉，可我下意識地就將他們都排除了嫌疑。

因為他們不止一次曾和我提及過，不想被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是大山出來的，他們怕被人瞧不起。

我根本想不到會是方晴在網上冒充我。

她為了什麼？因為虛榮，因為想火嗎？

難怪現在這麼破防。

可她真想要吃互聯網這碗飯，大可以坦坦蕩蕩地將自己的故事分享出來，而不是造人設模仿他人。

假的就是假的，網友又不是傻子。

說嚴重點，她這種行為我都是可以起訴她的。

方晴不敢吭聲，倒是一旁的李山恬不知恥地點頭承認了。

6

「對，那是方晴發的。

「她不過是用他人視角來發布我們的故事而已，這是分享。可顧兮姐你卻利用我們來賺錢，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無論你視頻裡面有沒有出現我們，那也是因為資助了我們，你的賬號才有了現在的流量，才能賺到這麼多錢。

「顧兮姐，難道不應該對我們進行賠償嗎？」

我被他這番強盜邏輯都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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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徹底明白他們究竟為哪般了。

無非是看到我的賬號起來了，過百萬粉了，還接廣告了。

自己的賬號卻因為我而死得悄無聲息，對我嫉妒了。

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話，無非不就是想要錢。

我冷冷地掃視全場。

「看你們這樣子，今天是一定要拿到錢才肯走人，對吧？」

所有人都齊齊答應，包括那幾個還在上高中的。

我突然想清楚了。

這種人，我憑什麼再把錢浪費在他們身上？

我冷著臉，繼續說道：

「你們剛才說，我資助你們花了三十萬，靠流量賺了三十二萬，這中間有兩萬的差價，對吧。

「行，這兩萬的差價我可以給你們。別的一概沒有。

「不僅沒有，以後對你們的資助也會到此為止。

「不同意的話，那你們就去起訴我吧。看看這錢究竟是該歸你們還是歸我。」

其他人一聽要停止資助，瞬間慌了。

「怎麼會這樣？山哥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

「不要啊，資助停了我還怎麼繼續上學？方晴姐他們是出去了，可我們還沒到外面上學啊。」

「顧兮姐，這錢我不要了，你繼續資助我吧。」

「對對對，我也是。」

「我也一樣！」

……

我冷漠地看著這群孩子，心裡已經徹底給他們畫上了叉號。

但凡他們硬氣堅持要錢，我還能高看他們一眼。

為了一點利益就爭當牆頭草。

這樣的人進了社會也會害了別人，倒不如老老實實地待在大山裡！

7

方晴臉色一白，連忙跑過去安撫其他人。

「你們別怕！她這是故意這麼說想分裂我們！

「就算你們今天不要這錢了，她肯定也不樂意資助我們了！你們忘了嗎，她還打算將那些錢全拿去資助其他人，她早就想甩掉我們了！」

方晴有一句話說對了。

確實無論他們要不要這錢，我都不會再資助了。

但她故意曲解我的原話去 PUA 這些孩子，就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但我不是聖母，我不會再出口勸阻。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都是命。?

方晴看那些人面露猶豫，又繼續哄騙道。

「你們放心，就算沒有她資助我們也不要怕。又不是隻有她顧兮才會用流量賺錢！

「她可以，我們也可以。以後我就用我的賬號發我們的故事，一定會有很多人為我們買單。到時候，我們哪裡還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要錢！」

看別人的臉色？

我有些無語。

我哪次不是按時挨著挨著給他們轉賬的？

逢年過節也會挨著發紅包，考得好更是會有獎勵。

方晴卻說這叫看臉色要錢？

那她可得好好記住這句話了，以後這個社會，一定會教會她什麼叫做錢難賺屎難吃。

我也懶得等那些人的選擇了，直接將兩萬塊轉給了李山。

「兩萬塊轉給你了，你們自己分吧。以後不用再聯系了。」

「站住！」

我回頭看向李山，就見他恬不知恥地指了指飯桌。

「你隻給我們兩萬，可以。但是這頓飯錢得你給，還有我們每個人過來的路費也得你報。

「這已經算很劃算的了，還是說你打算讓我們全網曝光你怎麼吃人血饅頭的呢？」

我扯了扯嘴角，火氣直接達到頂峰。

他們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讀書是讓他們學會怎麼變壞，怎麼去算計別人嗎？

剛才不還在那裡裝逼說自己中彩票了？

敢情是把我當成能讓他中彩票的冤大頭了？

我直接拿過桌上的紅酒，二話不說往李山的頭上倒。

「白日夢做多了是吧，還敢討價還價？吃屎去吧你！」

8

回家後我越想越氣，直接將剛剪好的視頻刪掉。

包括賬號上以前關於他們大山的視頻也全都清幹淨了。

秉承著有始有終的道理，我還是選擇給方晴他們村的村長打了個電話，通知了停止資助的消息。

「對了村長，學校那邊我也會通知下去，不會再接受你們村裡的任何學生進入我們的學校免費學習。」

村長在電話那頭非常著急地詢問我緣由。

「原因？呵，你去問問方晴李山不就知道了？」

我果斷掛掉了電話。

但凡他要點臉，也不會再來求我的。

可我低估了這些人的不要臉。

當天凌晨，我爸就打電話問我為什麼要停止資助。

「村長都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說你吃村裡孩子的人血饅頭，侮辱他們，看不起他們！

「兮兮，爸爸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要學會幫扶貧困人群……」

我連忙打斷我爸施法。

「我知道我知道，爸，你先聽我說。」

我都忘了，那村長就是李山他爸，肯定不會跟我爸說實話了。

我為什麼第一個選擇資助這個村子。

就是因為當年資助我爸的那個人，是從這個村子裡出來的。

我爸一直想回報恩人，所以我幾經轉折找到這村子，才知道他的恩人已經因為意外去世了。

為了幫他報恩，我選擇資助這個村子裡的孩子。

他一直感慨，這就是傳承。

所以我突然終止資助，他就忍不住生氣了。

我趕忙將晚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爸。

他沉默了。

又長長地嘆了聲氣。

我一直不吭聲，等著他慢慢消化。

我相信他分得清楚大是大非，也會堅守住自己的原則。

果然，過了一會兒我爸緩緩開口說道。

「那就停了吧。我們也已經做了很多了。我也對得起我的良心。

「兮兮，以後我們再也不資助別人了，白眼狼太多了。」

這次換我沉默了。

因為我不由得想起了上個月去的另一個大山裡，遇到的那個叫雯雯的小姑娘。

她正值高三，也在我們辦的學校裡上學。

老師也說過，她很有希望考上當地的重點大學。

可她爸媽卻打算將她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瘸腳老漢，就為了三萬塊的彩禮錢。

我和她約定好了，會資助她上大學。

這也是我這麼用心去經營賬號發視頻的原因。

做人要有誠信，不能失約。

9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了我爸，他沉默了許久，也同意了。

我說做就做，第二天就買了去往那邊的機票。

又轉了好幾趟大巴，才到了大山底下。

之前我便留了林雯雯家的聯系電話。

這次她知道我過來了，老早就在山底下等著我。

「顧兮姐姐！」

她看見我到了，激動地揮舞著手，又連忙轉身和她身邊的伙伴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沒一會兒其他孩子都跑了。

應該是回村裡通知大人去了。

我抿了抿嘴，突然想到了以前的方晴、李山。

他們還沒有離開大山前，也和現在的林雯雯一樣。

單純，質樸，善良。

過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後不後悔幫助這些孩子離開大山。

萬一林雯雯未來成為第二個方晴呢。

我還要繼續幫忙嗎？

可我想來想去，結果還是同樣。

我無法改變別人的思想，別人也不應該改變我的初衷才對。

不能因為方晴、李山，就全盤否定了其他同樣需要幫助的孩子。

這個山頭裡的人不行，那我就換個山頭的人資助。

無愧於心就好。

我同林雯雯到了她家，簡單地詢問了她的近況，和她父母聊了幾句，便被林雯雯拉著去了村裡開會的土坡上。

「顧兮姐姐，我按照你說的，將我們村裡家庭困難，想讀書的孩子和家裡的人都帶來了。」

我點點頭，仔細瞧了瞧。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加上林雯雯總共十二個。

由於我跟我爸在隔壁山頭裡建了學校，又讓臨近的幾個山頭的孩子都能免費入讀。

他們都知道我這個人，倒也免去了我再一個個講明來意的工夫了。

我大致說明了資助方式，以及金額，在他們都同意後，我又提到了我賬號的事。

「我在網上的賬號有很多粉絲，平常都是記錄我資助貧困生的故事。我有一個請求，能不能將你們的故事拍下來發到網上？

「我所賺取的收益也會原封不動地作為資助金分到你們的身上，未來等你們大學畢業後，這些資金也會繼續去資助同你們一樣的人。你們放心，為了保護你們的隱私，我不會拍到你們的臉，也不會將你們的真名曝光在網上。

「不知道這樣，你們能同意嗎？」

我仔細復盤了一些，發現自己也有疏忽，才讓方晴這伙人抓住漏洞來道德綁架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不能保證未來的他們變成怎麼樣。

但為了保護自己不再面臨前幾日那種孤立無援被人威脅的場景，我還是有必要多嘴問一下他們。

若是他們不願意，那也不怕，我隻拍攝我的日常，不涉及他們就好。

現在多媒體時代，流量來得快去得也快，我自然得抓緊流量好的時候多攢點錢，這樣能夠幫助更多的人。

10

林雯雯聽完我的話後，看了一眼幾個同村的孩子。

眨巴著眼睛詢問我。

「顧兮姐姐，這意思是不是隻要你拍了我們的故事，就會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人也能得到幫助？」

我點點頭。

林雯雯便連忙答應了。

「好啊好啊，顧兮姐姐，你盡管拍。是我運氣好，幸運，讓我遇到了姐姐你這個大善人。可那些遇不到的呢？他們肯定也想有個像顧兮姐姐你這樣的天使去拯救他們的！

「若是能讓我們幫到他們，我們當然願意！」

我抬頭看見其他孩子，也都是激動地點頭認可林雯雯的話。

我卻沉默了。

其實很早之前，我便有問過方晴他們。

問他們走出大山後，有能力了，會不會考慮幫助像他們這樣的人。

隻有少數幾個孩子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