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細密又暴烈的吻就這樣壓了下來，由淺入深的，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

蔣逾白這又發的是什麼瘋。

我心裡惱怒，用力咬破他的嘴唇，血腥的氣息在唇齒間蔓延，他卻依然不肯停下。

他近距離用眼神壓迫著我。

壓迫著黑夜裡的一切。

距離跨越禁區，似乎隻剩一步之遙。

我及時叫停：「蔣逾白，你屬狗的......」

「是忘了之前分手的時候，你說的話了嗎？」

可換來的是他更加快速的心跳，和更為灼熱的曖昧火苗。

他啞聲道：

「寶貝，我當時可沒說過——」

「要怎麼弄你。」

09

「是嗎。」

我勾了勾嘴角，用細長的高跟狠狠碾了幾下蔣逾白的腳。

蔣逾白倒吸一口氣：「陸斐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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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我一邊加重力道，一邊惡劣地在他身上留下了些旖旎的印記，想讓他為今晚的行為付出些代價。

也警示他的女伴，蔣逾白不是什麼好人。

可一吻之後，他卻莫名地笑了。

「脾氣見長，吻技倒是沒見長啊。」

他調侃道。

「可真是稀奇。」

想到從前，我覺得接吻是很浪漫的事情。

硬是纏著同樣毫無經驗的蔣逾白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至他生澀的吻技變得純熟，一路主導，一路掠奪。

「我沒騙你。」

「我沒說你騙我。」

他垂眸看我：

「寶寶，他沒我好。」

「各方面，都沒我好。」

我一愣，轉而笑道：

「你什麼變得這麼普信了？」

蔣逾白倒也不氣。

他忽然兩手託著我的腰，把我抱坐在洗手臺上。

我身體一僵，即使隔著西裝，依然能感受到他炙熱的溫度。

空氣中曖昧的分子被不斷蒸騰放大。

盥洗室的門卻突然被人叩響。

「斐靈，你在裡面嗎？」

那道溫潤的聲線我再熟悉不過。

是徐望然。

「我在！」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我應了聲。

想即刻逃離。

「我男朋友在催了。」

蔣逾白愣住了。

他沉沉的眸色融在這黑夜之間。

比黑夜更長久。

10

我拽著徐望然離開。

也可以說是逃跑。

蔣逾白的眼神印刻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的心髒像被人一點一點攥緊。

酸澀又疼痛。

「斐靈，你還好嗎？」

徐望然關切地問我。

「怎麼去了趟盥洗室，口紅反而花了。」

我這才借著反光的鏡面，看到我斑駁的唇妝。

是蔣逾白的傑作。

「我忘記帶口紅了。」

這個理由很拙劣。

徐望然沒有信，但也沒有不依不饒。

半晌，他開口問道：「拍賣會上的那枚粉鑽，對你來說是不是很特別？」

我呼吸一窒。

幾乎是立刻回想起從前自己荒唐的話。

那時蔣逾白問我。

怎麼樣才會永遠幸福。

我鄭重其事地講起小時候聽過的故事：

「每一顆鑽石都是女人上輩子流下的珍貴淚珠，而此生她要找回她的眼淚，才能真正地迎接幸福。」

「當一顆鑽石以愛的名義戴回她身上的時候，就會為她洗滌悲傷，阻擋厄運。」

我看到電影裡佩戴在女主角白皙的脖頸間那一條流光溢彩的粉鑽項鏈時，一眼萬年。

對蔣逾白說：「我喜歡這個。」

「如果你拍下來送給我，我會考慮和你結婚的。」

他笑著把我攬進懷裡，輕聲哄道：

「好啊。」

「我把這枚粉鑽，和全世界的寶物都送給你。」

「和我結婚。好不好？」

那時我以為，這不過是年少輕狂的一句玩笑話。

可今天，故事中的粉鑽屬於故事中的少年。

卻不屬於故事之外的我。

我抽回思緒，對徐望然說：

「沒什麼特別的。」

「隻是以前喜歡過而已。」

我的聲音沉沒在熙攘的人群裡。

幾乎隻有自己能聽清。

「都過去了。」

11

新劇開機。

這部現代偶像劇改編自一部大熱 IP，原著粉無數。

徐望然是呼聲最高的男主人選，而女主的角色爭議不斷，遲遲未定。

最終，我在一片質疑的聲浪中拿下這個角色。

和徐望然一同進組。

意外的是，林舒月也接了這部劇，飾演暗戀男主的深情女二。

拍完定妝照後，她私下找到我。

「斐靈姐姐，我想和你談談。」

「我不比你大，用不著叫姐姐。」

林舒月笑了笑：「好，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我希望你能和望然保持距離。」

我覺得好笑：「同在一個劇組拍戲，怎麼保持距離？」

林舒月咬著嘴唇，看起來很委屈：

「網上有關你倆的風言風語太多了，我不想讓他的粉絲誤會。」

「誤會什麼？」

「他女友粉很多......這對他不好。」

我挑眉看她：「你也是他的女友粉？」

林舒月回避了我的問題，反問道：

「你和望然拍吻戲的時候，能不能借位？和他拍親密戲的時候，也不要太親密......」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舒月同為演員，怎麼會說出這麼不專業的話？

我淡然地回絕：「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賺了這份錢，就有義務對觀眾負責。」

「我不知道你怎樣看待這個職業，但我覺得既然入了行，就應該保持最基本的敬畏之心。而不是為了個人的私欲，去改變原有的劇情。」

林舒月臉色變了變，顯然對我沒了耐心：

「隻是演個偶像劇而已，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嗎？你賺了錢，隨便演一演，看得過去就好了。

哪怕衝著臉，都會有粉絲買賬。」

「你以為你這樣別人就會覺得你很敬業嗎？他們都隻喜歡你的臉，認為你是個花瓶而已。」

「哦，是啊。」

我故作驚訝地附和她。

「可我不在乎。」

「是女友粉，還是想當真嫂子，你自己心知肚明。」

被戳破了心事，林舒月的臉瞬間慘白。

我朝她勾唇一笑：

「要和徐望然拍吻戲。」

「我很期待呢。」

12

我和徐望然的第一場對手戲——

女主在尋找母親的遺物時，被有心之人鎖在廢棄倉庫裡。

一把烈火引燃了山林，將女主吞沒在火海之中。

絕望之際，男主頂著火光破門而入。

猶如守護神般降臨，在濃烈的塵煙中解救了女主。

開機之前，劇組正在布景。

我和徐望然提前對戲。

我念著劇本：「許思易被困在熊熊烈火中，想盡辦法脫困，卻始終徒勞無功。」

「精疲力盡的她依舊沒有放棄求生的本能。」

「她想有一個奇跡，她想活下去。」

徐望然接著念道：「賀衍頂著烈火破門而入，在房梁即將塌陷之前傾身護住了許思易。」

「他反復喚著許思易的名字，終於看到她迷蒙的睜眼。」

我：「賀衍......你怎麼會來這裡。」

徐望然：「賀衍沉沉地看了眼許思易，說道。」

「我說過，我永遠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我和徐望然四目相對。

像劇本裡那樣，他的眼底滿是認真。

我避開他的視線，調侃道：「果然偶像劇就是偶像劇啊。」

徐望然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現實生活裡可不會有男主天降，更不會有人傻到願意舍棄生命地愛你。」

「大家都應該更愛自己才對。」

徐望然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笑著附和：「有道理。」

「所以大家才會喜歡看電視劇吧？」

「在另外一個世界，有人做了自己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替自己勇敢了一次。」

我望著天空，思緒飄得很遠。

誰沒有在年少時幻想過有一個完美的愛人，會全心全意地愛自己，衝破一切桎梏，義無反顧地奔向自己呢？

可現實是，身邊充斥著太多的快餐式愛情，每個人都在權衡利弊。

所以在虛擬的作品裡面，我們期望主角能代替自己，代替身邊的人，把誤會都解開，把遺憾都彌補，去衝破層層禁錮，一路順遂，勇敢相愛。

我點了點頭：「是啊。」

相愛太難，所以我們在劇裡圓夢。

13

「Action！」

我走進那間破舊的倉庫裡，仔細翻找著母親的遺物。

倉庫廢棄已久，處處落著厚重的灰塵。

我的胸腔裡像是被人灌滿了黃沙，嗆得直想流淚。

這時，導演會切一個近景的特寫，進而開始下一幕的拍攝。

道具組就位，準備點火。

可不等我和導演確認準備無誤，火勢就乍然蔓延開來。

排風扇裡已經滲入絲絲灰黑色的濃煙，眼看密度就會越來越高。

我忍著咳嗽呼救：「導演......咳咳！」

聲音卻被吞沒在火舌裡，無人應答。

嘈雜的聲音依稀傳入我的耳畔，有人呼救，有人爭執：

「火怎麼提前點了？！演員的安全問題怎麼保障！！」

「導演，不是道具組點的火！！是真的失火了！！」

「快聯系火警！！！」

......

原來，這是一場人為的火災。

事態已經不受控制，巨大的火焰無情地吞噬著破敗的倉庫，讓外面的人也望而卻步，隻能等待火警的救援。

我迅速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尋找脫困的可能。

可門比石頭還沉，是從外用大鎖生生鎖上的，用肉身撞開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我才發現被好幾顆鎖頭結結實實鎖上的門閥，沒有鑰匙，沒有繩索，沒有利器，這裡毫無希望。

周圍煙霧濃度越來越高，毛巾的水分很快蒸發——

嗆人的濃煙湧進我的鼻腔，幾乎要吞噬我的肺腑。

腦海裡忽然走馬燈似的閃過劇本裡的話。

【賀衍頂著烈火破門而入，在房梁即將塌陷之前傾身護住了許思易。】

【我說過，我永遠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可生活不是偶像劇。

這裡沒有奇跡。

氧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玻璃窗也到了極限，在高溫中爆炸。

意識恍惚間，我好像出現了幻覺。

我看到有個少年頂著炙熱的烈火，用身體頂住坍塌的房梁，將我護在身下。

用幾近嘶啞的聲音對我說：

「別怕。」

14

我在消毒水的味道中清醒。

直到呼吸時伴著胸腔劇烈的疼痛，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活著。

護士欣喜的呼喚著門外：「家屬可以探望了，病人已經清醒了。」

父親聞訊而來，向護士謝了又謝。

全然沒了平時上位者的矜貴冷靜，此刻的他，隻是一個平凡的父親。

他握住我的手，幾度哽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爸爸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努力扯出笑意：「爸，怎麼會呢。」

「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入行，受的都是什麼罪？」

他情緒激動，顯然氣得不輕。

「劇組說，這是一場意外事故，我倒是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到底是什麼人，敢打我女兒的主意？！」

「我現在就叫人徹查這件事，公開你的身份。」

我安撫地握住父親的手，嘶啞著聲音道：

「爸，再等等。」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要等那個真正作惡的人露出破綻，再出手。

而不是獻祭他的替罪羊。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父親最終向我妥協。

卻也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這部戲拍完之後，就回家吧。」

「無論做什麼都好，隻要你平安快樂，爸爸養你一輩子。」

我眼眶發燙。

望著父親憂慮的眼波，終究沒有開口回絕。

病房裡一時靜謐無言。

耐不住內心的好奇，我問父親：「爸，你知道是誰救了我嗎？」

在那樣危險的火場裡，義無反顧地奔向我。

在我最絕望最恐懼的時候，輕聲告訴我「別怕」——

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父親神色一滯：「是消防員救了你。」

「爸爸會好好感謝他們的。」

我應了一聲。

卻始終將信將疑。

我分明記得，他孑然一身地闖進火場。

沒有任何專業的防護設備。

隻一腔孤勇，救我於水火。

15

我在醫院養病。

卻意外上了一次又一次的熱搜。

#陸斐靈意外#

#陸斐靈背後金主#

諸如此類的詞條赫然掛在熱搜上。

我隨意點開一條，隻見營銷號配著幾張醫院下停滿豪車的圖，開始起底我的背景：

【近期，因劇組意外受傷的陸姓小花在住院治療期間，多次被狗仔拍到有神秘中年男子出入醫院探望。該男子的座駕為千萬級限量版豪車，身份惹人遐想。】

點開評論區，網友們議論紛紛：

【營銷號做個人吧，吃人血饅頭好意思嗎？】

【劇組拍戲出意外，不關心女演員安危關心女演員身世背景？？瘋了吧。】

可並不是每條評論都那麼友好。

有人說：【這車還真不是有錢就能買的。陸姓小花出道以來資源就逆天，沒有實績卻戲約不斷，很難讓人不懷疑背後有金主。】

【這事太常見了，有點姿色的女明星傍金主上位更快，質疑我就是你對。】

也有人出言反駁：【思想別太齷齪了好嗎？少給女明星造黃謠。】

【就不能是人家的親戚長輩嗎？眼睛髒果然看什麼都是髒的。】

有人號稱知情人士出來爆料：

【細扒當紅小花上位史！吃盡美貌紅利，歸來仍有金主。】

這篇帖子從我出道起開始分析，細細羅列我各個時期的「上位手段」，圖文並茂，講得繪聲繪色。

本來大家都當八卦貼看個樂子，這條帖子卻被某導演轉發，並評論道：

【學藝先學德，做戲先做人。】

網友立刻扒出這是之前和我有過廣告拍攝合作的導演，紛紛震驚：

【媽呀，這算是實錘了吧？】

【看這種流量咖不爽很久了，導演這波貼臉開大，爽！】

我爸在電話那頭震怒，直言要讓這些造謠的人都付出代價，並公開我高晟集團千金的身份，並要我宣布退出娛樂圈。

我頂住壓力，努力安撫他的情緒。

「爸，人都隻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你出面解釋，依舊叫不醒裝睡的人。」

「我知道您是愛我，心疼我。」

「可我不想因為流言蜚語做個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