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婆婆朝衛生間走去，熊孩以為那個平常很善良溫柔、沒脾氣的奶奶是來拉他起來的。

伸出手迎著，不料，婆婆卻隻把他脖子上掛的金鎖給取下來。

二話不說就離開了，隻留他一人倒在衛生間的地上思緒凌亂。

婆婆拿著金鎖走到公公面前質問：「你憑什麼把我孫女的金鎖隨便給人？

「這可是人家外婆十萬塊買的。」

「憑什麼？就憑一個小丫頭片子也配戴這麼好的金鎖？」

「啥，你剛說十萬塊買的？哈，那她更不配戴了。

「這種貴重東西隻有我們家的男丁才配戴。」

婆婆氣得身子直抖，公公臉上惡意的笑容更濃了。

婆婆抖了一陣，從牙縫裡慢慢卻有力地蹦出幾個字，掉在地上都砸得地響：

「離婚！」

「你說啥？離婚，你竟然敢跟我離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就吃了怎麼地，我敢離，你敢嗎？

「不敢離的就是慫包孫子，就不是人！」

公公尊嚴不容侵犯，很硬氣地說：

「好，隻要你同意淨身出戶，再寫份離婚是你有錯在先的聲明，我就跟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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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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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別聽他寫什麼狗屁聲明。

「他個爛逼老玩意兒，下三濫的東西，這狗屁聲明他就等著自己寫吧。

「老公，帶著孩子，咱們走。」

說著我拉上婆婆，帶著早就收拾好的東西，一家四口瀟灑離去。

這一地雞毛，就讓他們費勁打掃去吧。

我們先搬去酒店，之後的幾天，婆婆都情緒不高，臉帶憂傷。

我問她怎麼了，要離婚了，不高興嗎？

「有什麼好高興的？都一把年紀了，卻走到離婚的地步。

「早知道這樣，那就早離婚，也不至於吃了那麼多年氣。

「還連累阿山一起跟著倒霉。

「而且，他還不知道背後怎麼編排我。

「到時候，別人都得認為他才是受害者。

「我們娘倆那麼多年的氣不白受了，想想就窩囊。

「他那種隻佔便宜不吃虧的人，怎麼會輕易答應離婚？

「指不定怎麼算計咱讓咱出血呢。」

「媽，你是不是想惡人有惡報？」

婆婆點頭：「可哪有那麼容易啊，惡人都很精明的。」

「有啊，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他碰上我，算他倒霉。」

說著，我放了段視頻。

因為覺得好容易才回趟婆家，我很珍惜難得的團聚時光。

所以想拍點什麼留個紀念，等孩子大了也給她看看。

當初隻想著讓她看看啥叫其樂融融，現在嘛，提早見識一下人性醜惡也很不錯。

那時想著大家都能表現得自然，所以給家裡安高清攝像頭的事我是悄悄幹的。

除了老公誰也不知道。

沒想到，拍下了大量珍貴資料，更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用武之地。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

婆婆看的時候再次身臨其境，又咬牙切齒了一回。

「沒想到這樣看，覺得他更可惡了。

「這就是你剛說的上帝視角吧。

「我真後悔那時沒打他。

「這麼多年我是過的是什麼日子！

「公婆不是東西，老公不是東西，大叔子他們也不是東西。

「我是瞎了眼又瞎了心，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

婆婆又抹起眼淚。

哭過之後，她一反常態，飯桌上不那麼扭扭捏捏了。

對我給她買禮物的行為，也不再那麼抗拒。

好像學會了珍愛自己。

挺好的。

我把整理好的材料寄給公公。

威脅他，如果不同意我提出的離婚方案。

我就把東西發到網上，讓他成網紅，上熱搜。

讓他臭名遠揚。

公公嚇壞了，這意味著他晚節不保，還有可能丟了工作。

於是不再囂張，低聲下氣地跟我說好話。

咬著牙接受了我提出的離婚條件。

淨身出戶，他名下的幾套房都過戶到婆婆名下，存款也都轉給婆婆。

還有，我給婆婆買的衣服首飾等都折了價，也打到婆婆賬上。

並且在離婚協議上寫下之所以離婚，全是因為自己的錯。

21

離婚後的婆婆一時適應不了闲下來的時光，為了讓她開心，有點事做。

我給她報了舞蹈班、健身班、插花班。

從此，婆婆愛上了跳舞。

有次我接她，見她跳得專注，忍不住錄下來，發到網上。

沒想到火了。

婆婆受到了追捧，我給她注冊了賬號，專門發她跳舞健身的視頻。

有人問她是不是跳舞加吃得少才身材保持得這麼好，比好多三四十的人還好看。

婆婆若有所思，跟我商量想再增加點視頻內容。

她還要做美食。

於是，婆婆的視頻就成了做美食、吃美食、健身跳舞。

視頻裡，婆婆做好色香味俱全的好吃的，然後對著鏡頭大快朵頤。

她是真吃，從不催吐，很珍惜食物。

她傳遞的觀念很明顯，好好吃飯，好好健身，這才是健康的減肥方法。

網友都說婆婆三觀很正。

有人又說她之所以看著比同齡人年輕不少，心情愉悅。

一定是家中有個心疼她的好丈夫，在愛中滋潤下才會這麼健康美麗。

畢竟愛情才是養顏法寶。

婆婆忙不迭地告訴她們，是家裡有心疼她的好兒媳、好兒子，才讓她有了今天。

脫離了無愛隻有壓榨、不把她當人看的婚姻家庭，才讓她有了現在的幸福美滿。

有真正愛自己的人，愛自己，愛生活，才是養顏法寶。

大家聽了她的故事，更佩服她了。

她的粉絲更多，視頻播放量更大，後來還接了些代言。

收入是她退休金的十倍不止。

婆婆看到這樣的成就，激動得哭了。

跟我們說，以前老公他爸一直笑話她掙錢少，得可憐。

成天跟人講她是在家吃闲飯的，她做再多家務，把家打理得再好。

再孝敬公婆，為整個家族付出再多。

甚至順從地接受老公指派，去給別人家出力。

也得不到來自婆家人的半句誇贊，更別說感激了。

「這下好了，我可算是能掙錢了，還掙得不少，不怕他們會笑話我了。」

婆婆說著又哭起來。

我安慰她：「媽，那些因此笑話你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也不是真愛你心疼你的人。

「愛你，心疼你，不會在意你掙錢多還是少。」

我指著老公問她：「你會因為她不掙錢看不起她嗎？」

「不會。」

「你會因為你媽媽沒工作沒收入瞧不起她，不給她好臉色嗎？」

「不會。」

「你不會因為他們不掙錢，或者掙得少就看不起他們，數落嘲諷他們。

「因為你是真正愛他們的。

「那些不愛你的人，才會拿這個當欺負打壓你的借口。

「不愛你，即使你掙錢多，他們也會找別的理由來打壓你欺負你。」

婆婆若有所思，繼而恍然大悟，直拍自己的腦門：

「對呀，以前我莊上有個嬸子，人可懶了。

「結婚後就沒幹過什麼活，連家裡活都不幹，孩子也不帶，整天就是闲逛著玩。

「脾氣還大，囂張得很，對她婆婆也不客氣。」

「可她丈夫卻很疼她，一點不在意她饞懶不分、不顧家，還樂意照她身上花錢。

「到現在說起來，她還是我們莊上最讓人羨慕的女人。」

是啊，愛你，你就是個渣子，也會被愛你的人捧上天，

不愛你，你就是好成一朵花，也會被不愛你的人踩到泥裡，隨意踐踏。

婆婆最後直感嘆：

「我是怎麼了？這麼多年一點也不開竅。

「白拖著阿山一起受了那麼久的委屈。」

22

那以後，婆婆越來越自信，笑容越來越多。

越來越像兩個人。

一天，家裡突然有人敲門。

竟是前公公，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

原來，他多年貪得無厭、胡吃海塞，不久前竟查出了嚴重的糖尿病。

都酸中毒了。

病重之軀，也沒法再工作，隻好辦了病退。

身體不行，需要人照顧，就想起了老公這個兒子。

說雖然離婚了，但兒子還是兒子，對他有赡養義務，要求老公給他養老。

他要住進來！這真是天方夜譚，就算我答應，婆婆都不會答應。

老公也說，小時候他幾乎沒養過他，不肯給他養老。

前公公就說要去告他不赡養老爹，弄得他在單位混不下去。

又說前婆婆現在混得不錯，很有錢了。

如果兒子不打算養老也行，隻要婆婆每月支付他一筆可觀的養老費。

反正婆婆以前掙得少，對家沒多少貢獻，這筆錢就當是對以前的補償。

反正子債母償，天經地義。

老公氣得不輕。

婆婆也很生氣，讓他去找他侄子養老。

反正他照那侄子身上花的心思精力金錢比照老公身上花得多多了。

前公公聽了忙不迭地搖頭：

「那可不行，他兩個兒子，負擔重得很，哪有林山壓力輕？就一個丫頭片子。

「養活起來又不費多少錢。」

意思是讓我們把給男孩準備的彩禮婚房錢都給他花唄。

還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牒。

這賤壞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把當初攢的材料又發給大伯一家，讓他們兩天內務必把前公公弄回去。

否則別怪我把這些材料寄到他們幾人的單位，發到網上。

讓他們一家火遍全網，搞得身敗名裂，孩子也跟著被網暴。

堂哥的工作是前公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不少錢，託了多少人才弄來的。

是公務員，最怕形象受損。

第二天，前公公就被他大哥一家趕來火速帶回去。

從此我家日子平安順遂。

23

兩年後, 前公公死了，死前過得有點慘，大伯父他們很討厭他。

親爸媽也都不待見他。

他被爹媽和大哥家像皮球一樣來回踢。

誰都不樂意跟他住一起。

也難怪, 他太招人厭了。

糖尿病如果控制好飲食，生活質量還是說得過去。

可他偏偏無法控制。

煙酒不離手，大魚大肉頓頓有。

想起來就吃藥, 想不起來就斷藥。

很快發展成尿毒症, 需要透析, 都透析了，他還是不能夾起尾巴當人, 飯桌上還跟孩子搶食。

搞得別人沒法正常吃飯, 吃頓飯跟打仗一樣，你爭我奪，鬧得不可開交。

大伯母他們可不像婆婆跟我老公，被洗腦了。

人家不慣他，經常罵他，連小孩子也對他毫無尊重。

他的病越來越糟, 有次剪指甲，不小心剪掉一小塊肉。

結果引發壞死，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先是整個腳趾被截掉, 後來截掉腳, 後來小腿也截了。

我真替我媽叫屈，也有點詫異婆婆的反應。

「（因」這時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再往上就腰斬了，死得更快。

他以前是走路去醫院, 後來拄拐, 再後來搖著輪椅。

最後，他再也不用去醫院了, 因為順著煙囪揮發掉了。

因為老公是他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所以喪葬費什麼的都歸老公。

老公連墓地都不給他買, 骨灰用塑料袋子一盛, 轉頭就丟進垃圾桶。

然後拿著喪葬費全家旅遊。

伯母他們有怨言又不敢發，氣得不輕。

他們越氣, 我們越快活。

之後日子別提有多好過了。

對了，在殯儀館的時候，我偶然發現伯母手指上戴著似曾相識的寶石戒指。

還有她臉上的淤青, 奶奶臉上也有淡淡的巴掌印。

看來小日子過得挺精彩啊。

後來特意打聽了下。

前公公在最後的時光破罐子破摔，肆意宣揚伯父家的不是。

說他們是白眼狼, 佔了他那麼多年的便宜, 連他們兒子的工作都是他費心安排的。

可到頭來卻都拿他不當人, 飯都不給吃。

前公公當起攪屎棍來也相當優秀，挑撥離間抹黑造謠，玩得很溜。

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一大家子過得痛不欲生, 天天水深火熱。

他也很不好過, 可他就是這種人，我不好過，那你們也都別想好過。

隻要能拖下水的，都統統給我下來！

想想他們烏煙瘴氣的生活, 我就忍不住要笑出聲。

雖然主要是我導致的，可我一點不後悔。

因為他們走到這一步，純屬活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