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霍兆年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憑借著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得出很多東西。

他好像發現，我曾經喜歡他了。

地上的筆記本被霍兆年撿了去，他翻開扉頁，上面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霍兆年翻了幾下，把筆記本放回地上。

我已經畢業很長時間了。

原來，我已經喜歡他這麼多年了呀。

久到，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寧伊。」霍兆年強迫我抬頭，「為什麼要在書籤上寫滿我的名字？」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你告訴我。」

與剛進來相比，他臉上的怒火已經消去了大半。

他的神色平和了起來，臉也顯得沒那麼猙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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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有什麼好說的嗎？」

「反正我們都快分開了。」我又強調了一句。

「誰說我要分開了？我是不會同意的，你也不要幻想著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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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霍兆年用手拽著我的胳膊，「你告訴我寧伊，你之前是不會喜歡過我？」

不知道是老天為了應景還是純屬巧合，有一本書從書架最上面掉了下來，發出不小的響聲。

我被這動靜驚到，猛地甩開霍兆年的手。

「你有什麼資格說不分開嗎？」

我往後退了一步：「是，我以前喜歡過你怎麼了？你聽完是不是感覺心裡很得意啊，原來有這麼多人喜歡你。」

「你以前沒有和我說過。」霍兆年臉上帶著固執，「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

「所以——所以你就什麼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是嗎？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傷害我對嗎？」說到最後，我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霍兆年，其實，你一直不知道兩件事情。」

我站了起來：

「一是，你的朱砂痣和白月光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

「我剛嫁給你的時候，你每次喝醉了都會給我講她們，你會一遍一遍地和我講，你失去了你的初戀，她是你最愛的人，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肯定不會這麼做。

「你每次都覺得她們和你分開後會痛苦一輩子，其實不是的。

「霍兆年，她們早就在一起了，因為你刻意避免聽到你前任的消息，所以你沒看見過。

「沒有人會因為失去你而痛苦自責一輩子，因為你不配。你的前任離開你後，生意都做得風生水起，事業發展得越來越好，狀態也越來越好。

「離開了你以後，每個人都過得很好……隻有你這種自戀虛偽的人，才會覺得放棄你的人都是眼瞎。

「你是什麼很好的東西嗎霍兆年？失去你怎麼可能讓人後悔一輩子？」

「第二件事。」

我停頓了一下。

「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你，所以才會和你在一起。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既然喜歡你，為什麼在你心裡一直裝著別人的時候不難過不吃醋？

「實話告訴你吧，喜歡你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現在隻覺得你很可笑。

「我說過的，你真的很可笑，你總是在擁有下一個的時候去懷念上一個，你愛的你留不住，愛你的你也留不住，你總是喜歡你留不住的。而你當下擁有的，你從來都不會在意。

「你對何鳶儀是這樣，對沈唯一是這樣，對我也是這樣。」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如果你當初告訴我，說不定我會願意和你好好過……」霍兆年還在那裡說著惹人發笑的話。

「告訴你？」我笑著看著霍兆年。

「我們結婚的那一天晚上，你在你前任家門口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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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是因為你並沒有完全忘記你的前任，所以我並沒有說什麼，可是你卻感覺不過癮，還要來一個勁地諷刺我——

「我和你實話實說吧，首先，我們隻是聯姻，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其次，我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喜歡你，以後也不喜歡你。

「你沒有必要守著我，我確實一直在精神出軌，但我自認問心無愧，因為我們並沒有任何感情，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

「我在外面玩得花，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在外面找你喜歡的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們的婚姻隻是一個形式。

「我認識很多很帥的，要不要介紹給你……」

這些都是你說的話，你忘了嗎？不會全都不記得了吧。

霍兆年看著我：「那是我喝醉的時候說的話呀，怎麼能當真呢？而且我之前以為你並不喜歡我，所以才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我深吸一口氣：

「以前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拿出來討論了。

「沒意思，真的沒意義了。

「隻是那樣的話聽多了，漸漸地，我就不對你不抱什麼希望了。後面和你維持著這段婚姻，隻是我們各取所需。

「我們結婚的這兩年，霍氏一直保持著很快的發展速度，恰好我和你結婚，手裡分到一部分股份，這些夠我分到不少錢了。

「還有，背靠大樹好乘涼，航線運輸，合同籤約，因為與霍氏高度合作，這些方面我都得到了很多便利。」

「所以——你早就不喜歡我了，之所以還願意和我維持婚姻，僅僅是因為生意？」霍兆年崩潰了。

「當然。」我毫不客氣地回答，「不為了錢，難道是為了你嗎？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把地上的筆記本撿了起來，瞥了霍兆年一眼：

「不要覺得你虧了很多，你也從這段聯姻和兩家合作中拿到了很多東西。

「這兩年的新興產業鏈和高科技發展，由於我們家的牽線，所以從來沒有涉足這個行業和領域的霍氏也從中分了一杯羹，前期佔領了一部分市場。

「我們兩家各取所需，誰都不虧。」

我把書籤隨手扔到垃圾桶裡。

「明天我會把這裡的東西全都處理掉，希望你也早點把《離婚協議書》給我。

「對了，背叛婚姻導致離婚的是你，所以你是過錯方，財產分割方面，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否則我會起訴。」

說完，我頭都不回地離開書房。

我剛走到門口，卻被霍兆年一把拽住。

他嘴巴張了張，什麼都沒說，半晌放開了我。

……

深夜，我睡得好好的，卻被一直響的鈴聲吵醒了。

我煩躁地接聽了電話。

「嫂子，你睡了嗎？要不你還是來一趟吧。霍哥半夜非要拉著我們喝酒，我們要走他就讓人堵門，我們幾個酒量就是再好，也經不住一下子喝這麼多呀？

「霍哥還有胃病呢，我還真害怕他把自己喝出什麼事情來？他大哥二哥之前不就是因為胃癌去世的嗎？霍哥這樣一直喝下去，我們幾個真的擔心……「嫂子，要不你過來勸勸吧，我們幾個真的招架不住了。」

「他是一個成年人，可以為自己的選擇和行為負責。」我並不打算過去，「我們的婚姻有名無實，我說話還沒有你們說話有用呢，我去了也白去，你們打電話給他的助理或者霍家的管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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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別呀。」對面的人有些急了，「其實是這樣的，嫂子，我就給你實話說了吧，是霍哥想讓你過來的。

「他說了，你要是不過來，他就一直喝，反正他是不會回去的——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就是這個意思，剛才霍哥趴在這裡的時候，還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呢。

「嫂子，算我們幾個求你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呀，我們幾個能不能回家睡覺，全都指望你了，我現在已經吐了兩輪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開車去了霍兆年的好哥們給我的地址。

見我進了包廂，霍兆年叫過去的幾個朋友全都精神了，慌忙離開。

其中一個還不忘幫我們把門關上：「嫂子，我們先回家睡覺去了，明天是周一，我要是不參與公司的會議不聽我爸嘮叨幾句，他又該罵我了。」

「嫂子，這裡就交給你了, 霍哥還沒有徹底醉, 你們好好聊聊吧。」

我看著趴在那裡醉醺醺還在不停地喝酒的霍兆年, 忍不住笑了一聲。

找他朋友脅迫我，原來他也會這麼拙劣的手段呀。

「接著喝吧。」我並不去勸霍兆年別喝了。

聽見我這麼說，霍兆年端著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

他臉上通紅，桌子上倒著不少空瓶。

「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

我覺得有點好笑：

「要是你把自己喝出事來, 說不定我們真的不需要離婚了, 那個時候, 你去殯儀館, 而我手握你所有的錢。

「這樣, 我能拿到的，可是比我們離婚我能分到的多得多。」

我聽見霍兆年嗤笑一聲, 放下了酒杯。

我們面對面坐著，誰都不再說話。

「為什麼不願意離婚？」半晌，我開口問。

「我不甘心。」他回答道。

「我不甘心, 為什麼到最後，所有愛我的人都不再愛了, 為什麼到最後我什麼都留不住……「你們最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都挺愛我的嗎，一個個說得怪好，到最後, 每個人都變心了……

「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永遠都把自己的承諾當笑話，永遠都在變心。」

「你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我毫不猶豫地打斷霍兆年。

「是你自己從來沒有珍惜別人的真心，而不是別人一直變心。」

霍兆年重新端起酒杯，晃著裡面透明的液體。

空氣裡到處都彌漫著酒精的味道。

我按住他的酒杯：「我真的很想問你一句, 為什麼不同意離婚？難不成愛上我了？」

我這麼問，心裡卻無比清楚。

他對我沒有一點感情。

他隻是為了他那僅剩不多的自尊心。

「談不上愛，隻是接受不了, 又一個人不愛我了。」

「好可笑的說法。」我忍不住評價。

我站了起來：

「管家已經來了, 我先離開了。「下次別玩這種把戲了，再有下次, 誰給我打電話都沒有用。」

我最後回頭看了霍兆年一眼：

「離婚的事情，希望你盡早提上日程, 否則我不介意起訴。

「別拖，別讓我瞧不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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籤完離婚協議, 處理好財產分割, 我走出霍家老宅。

「不跟你說了，我們改天再聊吧，我還要去醫院走個過場，慰問一下霍兆年。」

「（根」走到這一步, 算是所有流程都走完了。

愛情四處漏風, 千瘡百孔，我還是不要為好。

兩年後, 我收到霍兆年出車禍搶救失敗的消息。

據報道，他是因為他的朱砂痣和白月光正式官宣買醉酒駕，最終導致車禍。

上車前, 他提前寫好了遺書, 表達了失去兩位前任後的痛苦以及對她們的懷念。

當然，我並不在這個範疇。

霍兆年懷念的隻有他的白月光和他的朱砂痣。

而他的白月光和她的朱砂痣連夜發微博。

微博很短——【勿 cue】。

我說過，沒有人會因為失去他而痛苦一輩子。

因為他並不值得。

霍兆年從頭到尾都犯了自戀的病。

邵寧知道以後, 和我感慨：「原來霍兆年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我笑笑，滿不在乎地開口：「所以呢？」

舊人舊事，早就與我沒有關系了。

不重要。

根本就不重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