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桑榆

第2章

走回屋裡,將汽油雨露均沾地淋到了這三個還想嘴硬的男人身上。

我點上打火機,對他們說:「說出這女孩下落,我就饒了你們的命。說不出,我會把你們,連同這個屋一起燒了。」

「是,是,大姐,大姐!是我們拐的!」

光頭男身子猛地前傾,屁股高高撅起來,就像在給我磕頭求饒。

我說:「很好,下一個,搶答題,她被你們拐到哪裡去了,答對的,可以活命。」

光頭男繼續說道:「豐寨,豐寨!離這邊,我記得大概是有三四十公裡。」

「這麼近?你們不是一般會把被拐來的女孩賣到很遠的地方嗎?」

「因為你,你這個朋友,脾氣大,我們怕賣得遠了,會出什麼亂子。」一旁的迷彩男結結巴巴地說道。

「懂了,明天開車,把我送過去。」

看來這個大小姐被拐了後,還是沒有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啊。

那她這三個禮拜,估計是不太好過了。

我說著站起身,走到我的包前,拿出一根眉筆。

我把眉筆的一頭拔掉,露出裡面一截比手術刀還要纖細,但卻同樣鋒利的刀片。

絡腮胡子看到我拿出這把小刀,驚恐地問我要幹嗎。

我笑道:「我不是說了嗎,答對問題的人,才能活命啊。」

9

Advertisement

我給光頭松了綁,讓他自己挖坑埋好了兩個同伴的屍體。

做好這一切,已經是凌晨兩點。

絡腮胡臨死前還朝我吼道:「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隻要敢踏進豐寨,就是死路一條,別想再出來!」

呵呵,他難道以為我是被嚇大的?

我把光頭男重新綁好,然後告訴他,別想逃,也別想耍花樣。

「敢逃跑,你就完蛋了。」

這是他那位迷彩服朋友的原話。

六點左右,我在土炕上醒了過來。

察覺到面前多了一個身影。

我眯縫著眼觀察,發現那居然是最早找我搭訕的那位大媽。

隻見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光頭男面前,開始小心翼翼地為光頭男松綁。

我閉上眼假寐,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婦人很快給光頭男松了綁。

我聽到光頭男站起來的時候,步履有些踉跄。

被綁了一晚上,應該是身子麻了。

等兩個人的腳步聲踉踉跄跄地出了門,我也站了起來。

走到門口,我看到他們正相互攙扶著,朝停在屋外的那輛白色東風日產跑去。

我拎上包,開始悠哉遊哉地跟在後面。

他們跑出去幾步,就注意到了身後的我。

婦人大喊著快點跑,光頭男帶著哭腔說:「媽,我腿還麻著呢。」

哦,原來是母子啊。

婦人開始氣急敗壞地拍打光頭男,「你要是個男人,就回去,宰了這小娘們,替你兩個哥哥報仇!」

光頭男扭過頭,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微微一笑,衝他們打了聲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不夠和藹可親,我笑完,光頭男居然撲通一聲朝我跪了下來。

他跪在地上開始拼命磕頭道:「大姐,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吧。」

我走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光頭面前,看了眼那個婦人,說道:「多了個乘客嘛,那就一起走唄。」

光頭男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眼淚鼻涕,連聲說好。

然後上了車,坐到了駕駛座上。

我則帶著婦人,坐上了後排。

做好後,我掏出那根眉筆,將刀尖放在光頭男的脖子上:

「還是那句話,別耍花樣,不然,後果自負。」

光頭男點頭如搗蒜,車子就這樣,開始向著大山深處開去。

10

兩個小時後,車子還是在路上。

就算是四十公裡的路,也早該到了。

我意識到,這對母子不長記性,又開始想著耍花樣了。

我問他:「還沒到嗎?」

光頭男哆哆嗦嗦地說:「這地方,之前大哥常來,我,我來得不多,有點記不得路。」

我「哦」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問旁邊的女人:「那你認得路嗎?」

婦人惡狠狠地瞪著我,「不知道,沒來過。」

但她眼神裡短暫出現的躲閃,分明又一次告訴我,她在說謊。

「行吧,那你就慢慢找吧。」我說著,將眉筆從光頭男的脖子上放下,轉而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你,你抓我幹嗎,你還怕我跑了?」婦人問道。

「你能跑去哪裡?」我笑道,「我這不是怕您太緊張,想安撫一下您。」

「黃鼠狼給雞拜年!」婦人憤憤不平地說道。

我沒有再說話。

車子繼續向前開,這裡的山都長得差不多,我也搞不清楚光頭男有沒有在兜圈子。

但故意拖延時間,是肯定的。

大約又開了半個小時,在開到一座橫跨在河溝上的石橋時,我忽然對光頭男命令道:「拐過去。」

後視鏡裡,光頭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手微微握緊方向盤,說道:「我,我不確定,是不是這裡。」

「就是這裡,拐過去。」我繼續冷冷地命令道。

「好,好。」

光頭男唯唯諾諾地答應著,將車子拐上石橋。

前面不遠處的半山腰上,果然出現了一個村子。

「是前面的村子,對不對。」我繼續問道。

「好像,好像就是這裡……」光頭男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你來過這裡?」一旁的婦人面帶驚恐地問道。

我松開婦人的手,「你沒必要知道。」

我從一開始,就根本不相信他們會老老實實地帶我到目的地。

所以我用了一個心理學上的小技巧。

抓住婦人的手腕,是為了感受她的脈搏。

隻要車子經過那個她心裡有鬼的地方,她的脈搏,就一定會忍不住跳得更快。

車子開過石橋,我告訴光頭男,把車子停下吧。

「謝謝你們把我送過來。」我誠心地感謝。

但我討厭蠢且不自知,並且喜歡搞小把戲的人。

所以接下來,換我送你們上路了。

11

處理完這個女人和光頭男,又把車子藏好後,我在車上稍做休息,才開始朝著村子的方向步行前進。

此刻,我的身份依舊是一名背包客。

在這深山裡遊玩時迷了路,想要在這個村子借宿一晚。

這個村子坐落在一個山坡上,四面都是看起來很陡的山,隻有一條山下的小路,延伸到石橋外的公路上。

如果有人想從村子裡逃跑,隻能走這條小路。

而村民居高臨下,想必很輕易就能看到。

我快走近村子的時候,村子裡的一些人已經看到我。

他們原本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抽煙,此刻全都站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也抬頭看向這個村子,看到坐在村子外面的,男人居多。

零星也有一些上了年紀,頭上纏著藍布的老太太。

和我一般大,或者三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居然一個也沒有看到。

我猜,要麼是這個村子太窮,光棍太多,要麼就是這個村子的女人,都被關在家裡,不準出來。

我又想起絡腮胡子死前的警告,他說我進了這個村子,就別想再出來。

呵呵,我倒要看看,這個村子裡都有些什麼妖魔鬼怪。

幾個看著流裡流氣的男人,忽然順著這條小路,從村子裡跑了下來。

他們將我團團圍住,嬉皮笑臉地打量著我。

我衝他們友好地笑了笑,然後問道:「請問,這是哪裡?」

「小妹妹,你是怎麼了?」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問。

我將自己之前想好的說辭對著男人說了一遍,然後問他,能不能在這裡過個夜,回頭城裡的朋友會來接我。

幾個男人相互對視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讓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然後他們大喊著,當然可以,便開始爭先恐後地帶我往村子裡走。

不一會兒,一個叼著旱煙,細長眼睛的男人也走了出來。

一個穿著灰大衣的男人跟我說,這個就是村長了。

我點點頭,也衝村長禮貌地笑了一下,告訴他我叫桑榆,是來旅行的。

村長聽完那幾個男人的描述,也笑起來,露出一口被旱煙燻黃得參差不齊的牙。

他伸出手說道:「歡迎你到我們豐寨來呀,我們會好好招待你的,對不對啊。」

他說著,雙眼眯縫著環視了身邊這一群男人。

男人們嬉笑著點著頭。

接著他懸在半空的兩隻手衝我搖了搖,示意我還沒和他握手。

我忙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村長一把抓住,兩個大拇指在我手背上來回摩梭。

「桑榆,桑榆,真是個好名字喲。我們村也有好多桑樹和榆樹哩。」

他說著,再次看向那群男人,「彭牙子,這女孩今晚就住你那裡,行不?」

然後他就攥著我的手,把我拉到其中一個男人面前。

我抬頭看了看那個叫彭牙子的男人,

隻見村長把我拉到他面前時,這個滿臉坑坑窪窪的男人,臉上也立刻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悅。

我低頭叫了聲:「彭大哥好。」

這個男人點點頭。

村長此刻終於舍得放開手,他讓彭牙子先帶我去他家裡休息。

與此同時,我便跟著彭牙子進了村。

走到一半,我回過頭,看到村口那群男人還在望著我,連同村長在內,臉上都露出了痴漢般惡心的笑。

我也對著村長,回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因為我心裡正在盤算村長的那雙手,是剁掉好呢,還是燒掉好呢?

12

彭牙子的房子是西北山村裡常見的四合院房子。

一進門,院子裡有個小女孩,正在賣力地洗著衣服。

看樣子,不過八九歲大。

「我娃兒。」彭牙子一指那個小女孩,然後表情嚴肅地說,「來客人了,還不叫聲姐姐。」

女孩抬起頭看向我,怯生生地叫了聲「姐姐」。

我看著這個正蹲在有她半個人這麼大的塑料盆前洗衣服的女孩,皺了皺眉。

這個小女孩雖然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皮膚也有些黝黑,看起來髒兮兮的。

但兩隻眼睛圓圓大大,五官也都很小巧。

對比一下旁邊這個長著塌鼻厚唇的彭牙子,我敢斷定,這女孩絕不是他女兒。

「大哥,怎麼沒看到嫂子啊。」我問道。

「我還沒……哦不是,她媽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彭牙子又指了指女孩。

女孩低下頭。

這男人一開始是打算說什麼?是說自己還沒娶老婆嗎?

我臉上故意裝出遺憾的樣子,連連向他道歉。

但彭牙子卻一副沒關系的樣子,絲毫沒有正常人提到亡妻時的難過。

沒娶老婆,卻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小女孩養著。

看起來也不是特意為了傳宗接代吧,難道說……

我想到這男人可能的癖好,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我再次看向這個小女孩,她繼續低著頭,面無表情地搓洗著盆子裡的衣服。

我被收養的時候,似乎也是她這個年紀。

一個念頭忽然在我心裡冒了出來——

「任務結束後,帶這個女孩一起走。」

我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瘋了,我可是個殺手。

怎麼能做這種節外生枝的事情。

午飯是彭牙子讓女孩去村口買的一些熟食。

我們坐下後,女孩還遲遲不敢入座。

彭牙子很尷尬,讓女孩趕緊坐下,然後對我說是因為女孩怕生。

我摸了摸女孩的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軟心巧克力,遞給她。

不是很貴的牌子,但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吃,總是隨身帶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