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承認，我進過死者房間，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有殺人動機嘛，就像程楊（龇牙哥），死者多年前肇事逃逸害死了你哥哥。夏雪兒（方薇薇），死者用一些不正當方式威脅你。還有萬至偉（律師姐姐男朋友），剛剛有一條線索指明你與死者有經濟糾紛……」

律師點了點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殺人動機，這才是劇本殺有意思的地方。

我又接著說：「其實我們夫妻關系並不和睦，他家暴，我就想著，與其被他打死，不如先下手為強，所以我在他的水裡下了迷藥，手術刀確實是我的沒錯，我也確實有殺他的心思，但我沒想到進屋的時候，藥效並沒有發作，所以就此作罷，沒想到後來有別人動手了。」

「藥效沒發作？」律師推了推眼鏡。

「嗯。」我找出了剛才的線索卡，「因為別人在我之後給他下了另一種毒，可以把我的藥效抵消。」

眾人紛紛看了一眼線索卡：「既然你沒有動手，那死者屍體上的刀傷是哪來的？你衣服上的血跡又是怎麼來的？怎麼證明你沒有進去第二次？」

我眼觀鼻鼻觀心，正想著怎麼洗脫嫌疑。

誰知道韓劢突然開口，主動承認：「是我的。」

我一愣，這是在搞哪出？

剛才從我發言開始，這兄弟就一直用一副我看穿你了，但我靜靜看你表演的模樣，看得我怪心虛的，現在又突然幫我圓謊。

「當時顏雨把外套脫了放在椅子上，就睡著了，所以我借走了她的外套，偽裝成她進了死者房間。」

我一僵，不是，韓劢什麼時候拿我外套了？我這劇本裡也沒提到過啊！

周易率先提出了疑問：「你們倆不是一伙的麼？你偽裝成她的樣子陷害她也讀不通啊？」

韓劢故作遺憾嘆了口氣：「誰說我跟她是一伙的，她隻把我當床伴，又不是真的愛我，我拋棄了所有跟著她，到頭來……」

他停頓了一下：「卻連一個名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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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傻了，哥，你一副暗自神傷的樣子是認真的嗎？

太可憐了，我自己都忍不住給自己扇兩巴掌。

我真不是個人！！

周易顯然也無語了，隻能接著聽他說：「我本來隻是想跟他理論一番，讓他把顏雨讓給我，誰知道他竟然動手，我也不是吃素的，就和他打起來了，一失手，他的頭就撞到了櫃子，我就跑了。」

好家伙，他就這麼把我第二次去死者房間的時間線並攏他自己的時間線完全攬下了。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他怎麼知道我那個時間段在哪裡做了什麼？

心裡咯噔一下，我忍不住犯愁，難道他看出來了？

不應該吧？我也還沒說啥啊。

還是他的本裡看見了我的行兇過程？

我搖了搖頭，不可能吧，要是這樣兇手還怎麼玩？

「那你怎麼能確定你不是兇手呢？」

「我當時很慌，也怕他真的死了，所以探過他的鼻尖，還有呼吸。」

周易還在追問：「所以那個刀傷……」

韓劢突然轉身看向方薇薇：「沒猜錯的話，手術刀是你的吧？」

話題突然就轉到了自己身上，方薇薇驚愕了一瞬，結結巴巴地辯解：

「不是……那個，我沒有手術刀……那是我撿到的。」

「你在哪裡撿到的？哪個時間段？」

律師姐姐回憶起之前盤出來的線索，再加上剛剛外套血跡那個證據，很快反應過來，把刀傷鎖定在了方薇薇身上。

「我記不得了，反正我沒有殺人。」

「不管你有沒有殺人，你先回答這個時間段你在哪，有沒有人可以替你做不在場證明？」

連著幾個人懷疑方薇薇，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解釋不出來，氣得大叫。

「反正我不是兇手，你們愛信不信！」

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

面對她不友好的回答，律師姐姐也有點生氣了：「什麼都不說別人怎麼推斷你是不是兇手啊！」

律師姐姐的男朋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沒事沒事，遊戲而已，別生氣。」

鴨舌帽也是個暴脾氣，顯然也忍了很久：「慣的你，愛說不說，拿線索也不去，還要別人給你拿！」

方薇薇丟了面子，又被指責，一氣之下，幹脆不玩了，坐一邊補妝拍照。

場面一下子很尷尬，周易提出先中途休息一會。

休息期間，方薇薇還把齊默喊進來問能不能換裝，說她是主播，可以發小紅書上給店裡做宣傳。

齊默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沒了方薇薇，盤兇有幾處空白都沒法推測。

但他們很快也推理出了致命傷不是手術刀，方薇薇拿的可能是扛推本。

該說不說，少了個人他們還是能玩。

眼見話題又要轉到我身上，韓劢一頓分析，有理有據，把證據推到了周易身上。

周易這勁兒來了，反過來懷疑韓劢。

盤到最後，線索卡無法隱藏，所有人拿出了隱藏卡，我的那張也瞞不住了。

監控裡，我進入了死者房間兩次，但由於韓劢剛剛掩蓋了我第二次進房間的時間，所以他的時間線就變得混亂起來了。

大家一起推出了所有人的作案方式，最終確定死因是中毒。

但投兇環節，他們投的不是我。

除了律師哥，方薇薇，其他人都投的韓劢。

我滿臉黑線，有些不可思議。

周易一口咬定：「絕對是韓劢，他每次一騙人就是這副狐狸的樣子。」

龇牙哥點頭附和：「漏洞百出啊，韓隊，你這次失手了，玩得不行。」

不管他們怎麼說，韓劢都不說話，笑而不語。

隻有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最後 dm 復盤，宣布兇手是我，大家一臉震驚。

隻有律師一臉「我猜對了」的表情。

我就這麼雲裡霧裡地贏了。

齊默替韓劢做出了解釋，聞毅不是兇手，他是幫兇，需要掩蓋兇手的罪行，必要時替她扛刀。

原來是這樣！我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就明白了韓劢一系列的操作。

遊戲結束了，大家還揪著角色在討論一些沒注意到的細節，隻有我默默舉手提問，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我。

「那個，如果把警察騙過了需要去警局備案嗎？」

周易忍俊不禁：「那也不該是你，咱韓隊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我忍不住笑了：「贏了這一把我得出去吹好幾年，韓隊，你真好！」

他顯然沒放在心上：「說了會保護你的。」

可我的心卻猛地一跳，臉可恥地紅了。

遭了，我好像真的對韓劢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8）

走的時候，我主動找齊默付了所有人的錢，讓她借口人多打折。

大家互相加了微信轉錢，我也順理成章地有了韓劢的聯系方式。

本以為就要這麼分開了，律師姐姐卻突然提出一起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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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是很餓，但看了眼韓劢並沒有想走的意思，又停了下來。

吃啊，怎麼能不吃？！

飯桌上，我總算知道了律師姐姐的名字，她叫戴子妍。

不僅如此，她還是韓劢的高中同學。

戴子妍悄咪咪地貼著我耳朵：「夏夏，我跟你說，咱韓隊還沒談過戀愛呢！」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韓劢：「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中國好男人，這不得拿下？」

我惡狠狠地咽下一片土豆：「拿下，必須拿下！」

光吃夜宵無聊，我們又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幾輪下來，幾瓶酒下肚，我輸得褲衩子都不剩。

先是衝出去唱歌，又是給隔壁桌講相聲，幾個人被我逗得樂不可支。

被戴子妍要求「和韓劢對視 30 秒憋笑」的時候，我板著臉對著他，他倒是先沒忍住笑了。

他竟然笑了！

我很少見他笑，雖然我們才認識一天，但這絕對是第一次。

我看愣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吐了吐舌頭，一邊樂一邊撓了撓後腦勺：

「韓劢，你別笑啊，你笑起來好帥的。」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肯定是喝上頭了，忽略了他燒紅的臉。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試圖走出直線。

周易扶了我一把：「梁又夏，你行不行啊！」

我擺擺手，表示我還能喝，然而卻被韓劢伸手攔了下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我點點頭，說好呀。

然後我就在他的副駕上放聲高歌，給他講我最近聽的相聲，又問他當警察累不累啊，辛不辛苦。

他一言不發，把我當空氣，全程面無表情地開著車，警告我不要吐他車上。

我拉拉他的衣服，心虛地問：「你有女朋友嗎？」

他說沒有。

我又戳了戳他的臉：「那我可以追你嗎？」

他黑著臉說不可以。

啊哦，被拒絕了，TXT……

韓劢好冷酷一男的。

然後，就到了我家樓下。

我居然還能想起來我那凌亂的家還沒有收拾，義正詞嚴地說我可以，我能行，我自己上去吧，不勞煩你了！

但他是誰，他是韓劢，熱心腸的警察叔叔。

韓劢扶著我上了電梯，又把我扶進了家門，扶到了床上。

閉上眼睛之前，我記得我還禮貌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喝點水再走？」

「……不用了。」

我可憐巴巴地拉住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可是我有點渴怎麼辦？」

然後，我就斷片了。

第二天酒醒，我嚴肅地打開了微信。

「謝謝你昨天送我回來啊。」

對方回得很快。

「嗯。」

「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沒有。」

過了一會，我不死心，又發了句：

「真的沒有？」

「……沒有。」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

但既然他說沒有，那我應該也沒說什麼吧？

我開始日復一日地給他發早安晚安。

一般我晚上發的晚安，他第二天早上才回我一個早，冷冰冰的，惜字如金。

於是我每天隻能望著微信頁面發呆。

當我著了魔似的把他朋友圈翻了個遍以後，我就知道我完蛋了，我越陷越深了。

他的朋友圈除了風景就是歌單。

能看出來他的圈子很小，朋友也不算多。

越往下翻，我越覺得我沒有勝算。

是誰說的女追男，隔層紗！！站出來！！

我要不要說點什麼呢？

想了半天，我還是敲了行字：

「你在上班嗎？」

會不會太正經了？

我又刪掉了這行字，改成：

「下班後你有空嗎？」

……會不會太不正經了？

啊啊啊，怎麼說都感覺好奇怪！

我特地去請教了齊默，她一臉嫌棄：「叫他吃飯啊！隨便哪個理由不好約啊？」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斟酌了半天，我發出了邀請：

「全世界最美麗漂亮的梁又夏向你發出晚餐的邀請。」

過了半個小時，他回了：

「不了，晚上有點事。」

……這拒絕得未免也太官方了吧！！

我哭喪著臉，灰溜溜地說好。

齊默問我：「怎麼，約出來了嗎？」

我冷若冰霜地搖了搖頭，有點挫敗。

從那天劇本殺以後，我們到現在還沒見過面，說到底，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那次劇本殺，估計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這麼想著，突然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