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早死白月光

第23章

  走了她還怎麼擋傷害!

  謝容景抬眼看她,緩緩啟唇:“你看到了。”

  用的是平淡的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如果是那把刀的話,她確實看見了。虞穗穗猶豫著,不知該坦白從寬和大反派統一戰線,還是裝傻充愣當自己又笨又瞎。

  緊接著,她嗅到一股奇怪的氣息,仿佛濃烈的酒香混合著花朵的腐爛味道,不待她細細辨別,身子已軟軟地倒在地上。

  意識模糊前,她仿佛看到謝容景勾起的唇角。

  他語調溫柔,像飄落下的白雪。

  “抱歉,大小姐。”

  謝容景站在盛開的緋光花田中。

  它們昨日時還是一條條黑綠色的莖葉,今早則開滿了純黑色的花朵。

  這些花幾乎要同謝容景的墨色衣衫融為一體,仿佛將他的黑袍鋪得漫山遍野。

  緋光花的花期在春夏,冬日裡盛開著的緋光乃是不祥之物,有大兇之兆。

  謝容景確實會馭鬼之術。

  這些黑色的花飽嘗靈氣與人的怨忿,常人聞到會失去意識,卻恰好能作為萬鬼的飼料。

  此時,它們揮舞著長條狀的花瓣,像一條條蠕動著的小蛇。

  謝容景百無聊賴地揮揮手,讓花香隨風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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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住所本就偏僻,後面更是沒有任何弟子願意搬到附近和他做鄰居,恰好方便了他。

  花香飄遠後,威力也就大打折扣,低重的外門弟子聞到也隻會頭暈目眩,不至於昏迷過去。

  謝容景的本意並不在此。

  比起脆弱的外門弟子,他更喜歡有挑戰性的人類。

  才不至於讓這場狩獵無聊而又乏味。

  ……

  幾炷香後,最先發現不對的,是執法堂的八人巡邏小隊。

  這組小隊平均實力不高,都在三重左右。

  他們看到黑色的緋光花田後大驚失色,剛想怒斥兩句,便昏昏沉沉暈倒在地。

  就這點本事嗎。

  謝容景戲謔地勾起唇角。

  第二次引來的是兩個四重的靈修執事。

  他們實力倒是不錯,可惜陣和緋光花的雙重攻擊下,並未堅持到十息。

  沒錯,這片花田下,是謝容景親自擺放的巨大陣。

  盡管陣隻是簡單的一重陣法,但若是其中充斥著緋光花的香氣、時不時出沒的惡靈,以及使人神魂顛倒的樂律……瞬間變成詭譎莫測的殺人陣。

  第三次……

  第四次……

  ……

  想到繼續下去可能會引來南峰的修士,謝容景微笑著停止吹奏。

  夕陽西下,花田上空升騰起濃鬱的白色霧氣,神志不清的執事們橫七豎八地躺在黑色的花叢中,他們有的流了血,那些黑色的花瓣仿佛活物一般,欣喜地舔舐著那些腥紅的血跡。

  謝容景冷冷看著這一幕,嫌棄道:“惡心。”

  緋光花們:……委屈。

  它們習慣了這種食物,這些人類雖然是活的,但也是主人丟進來的,誰知道不能吃。

  但它們非常了解這個主人的脾氣,紛紛老老實實收回了自己的花瓣和莖葉。

  謝容景一腳踩上一張帶著疤痕的臉。

  這張臉謝容景很熟,挑斷他經脈時喜歡用刀柄在身體裡轉個彎。

  他在花叢中闲庭信步,曾經那些在北峰高高在上,叱咤風雲的執事們,就這樣隨隨便便地躺在骯髒的泥土上,與屍骸和惡靈待在一起。

  這一幕很是荒誕,謝容景終於來了些興致。

  這些人中,不乏有四重半的高階靈修,在北峰裡算是戰力巔峰。

  而謝容景現在真正拿得出手的,隻有吹吹樂器……其餘的都隻是堪堪入門。

  可他卻憑借這手爛牌,將三十來個輕敵的執事性命玩弄於股掌之間。

  若是虞穗穗此時醒著,定是要感慨:不愧是高智商犯罪人才。

  謝容景打了個響指,緋光花纏住先前被踩了一腳的刀疤男人,將其送到主人面前。

  謝容景用冰涼的匕首拍拍對方的臉,後者醒轉過來,驚恐地瞪大眼睛。

  男人環顧四周,冷汗淌了一臉,故作鎮定地想安撫眼前的魔族。

  “……師弟這是在做什麼?”

  他本來想直呼名字,這樣更親近些,但話到嘴邊卡了個殼。

  見鬼,別人談起時都叫小畜生小雜種,誰知道他真正叫什麼名字。

  應該是姓謝吧?男人想,上任魔君就是姓謝的:“啊——!”

  他還未醞釀好怎麼說下去,便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是謝容景的匕首直直扎進了他的肩膀。

  他疼得太陽穴冒出青筋,卻不敢激怒面前的魔族,陪著笑道:“從前都是誤會,師弟要是心裡不痛快,師兄給你扎一刀消消氣便是——啊!!”

  謝容景將匕首推得深了些,鮮血濺到他的臉上,他始終面帶微笑,漂亮的瞳孔裡是興奮到極限的瘋狂神色。

  見求饒不行,男人破口大罵。

  “你、你這個小畜生,老子當初就該一刀捅死你——”

  謝容景的刀從肩膀劃到左手。

  “雜種,你殺了我,天照門定不會放過你!”

  謝容景的刀從他的脊柱劃過。

  “我並沒有說要殺你。”

  謝容景溫和有禮地答道。

  是的,刀疤男也發現了。

  這魔種似乎……在剝他的經脈。

  求饒和辱罵都沒有用,男人崩潰嚎啕大哭:“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經脈和神魂一樣,都是修士最重要的東西,此時被人生生剝去,痛苦不亞於剜心取骨。

  若是沒了經脈,他日後該怎麼修煉?

  謝容景並沒有什麼耐心,對方在他剝到一半時便昏死了過去,這讓他的愉悅程度大打折扣,幹脆將其隨手丟在一旁,像個擺弄膩了的物件。

  這裡斷斷續續來了三十多個執事,雖然不是北峰的全部,但應該能挑出些有趣的東西。

  對謝容景而言,“有趣的”指的是看見他後反應比較激烈的那一款,像剛剛那個挖過他經脈的男人反應就很大,他很滿意。

  他在黑色的花瓣中挑挑揀揀,有人著地時臉朝下,他就用腳尖將人翻過來,仿佛是在挑西瓜。

  走著走著,突然又覺得索然無味。

  這些人看似有趣,實際上也沒想象中的那麼有趣。

  謝容景心裡並沒有沉甸甸的滿足感,反而像漏了一個洞,空虛而又乏味。

  為什麼呢。

  他的笑意消失殆盡,變得有些厭倦。

  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天照門不屬於他,又或者說,人們所在的世界都不屬於他。

  謝容景想,他該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至於去哪?誰知道呢。

  他再次吹奏隨手撿來的樹葉,一名三重執事雙目無神,搖搖晃晃地站起。

  “點火。”謝容景平靜地命令。

  火焰衝天而起,似乎要將他在這裡留下的所有痕跡都焚燒殆盡。

  包括黑色的緋光花田,以及還未散去的惡靈。

  至於那些躺在花田裡的執事,反而沒什麼危險——三重以上的靈修不怕水不怕火,在火裡泡一天都沒關系。

  謝容景知道這點,但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同樣不在乎別人的。

  就如一場刺激的表演,謝幕之後,所有人是活著還是死了,他都不關心。

  ……不對。

  謝容景折回身,將石凳上的少女打橫抱起。

  她緊閉雙眼,睫毛微顫,如鬢發上的那支蝴蝶發簪。

  她先前是吸到花香暈了過去,而後竟直接地睡著了,呼吸均勻,心跳平緩,和滿身是血的謝容景完全不是同一個畫風。

  火勢越來越大,頃刻間漫山遍野。

  謝容景抱著虞穗穗,好像抱著一個不真實的夢。

  這個人明明和他並非同路人,他卻一次又一次默許了對方的存在。

  甚至還有一次,他竟鬼使神差的,在她面前掩飾了自己的本性。

  告訴她又怎麼樣?

  公孫藍就是他害得,他就是故意的,就是這樣一個卑劣而惡行斑斑的壞東西。

  謝容景扯動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

  卻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無所謂了。

  謝容景說服自己,等黑色的緋光花一開,他就會離開這裡。

  在那之前……就由她去吧。

  反正到了那時,他們自是橋歸橋路歸路。

  他做他的混血魔族,她做她的大小姐,兩人從此各不相幹。

  遠處傳來陣陣人聲。

  執法堂終於發現不對,他們請求了南峰的支援,高階靈修從上空極速越過時,整個北峰都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好像走不掉了呢。

  謝容景停下腳步,耳邊傳來惡靈消散前的哀嚎,背後是比夕陽更濃鬱的烈火。

  懷裡的少女睡得香甜,白色裙擺飄飄悠悠,未曾染上半星血跡。

  他沒有死到臨頭的絕望,也沒有大事不妙的恐慌,更沒有哭天搶地的狼狽。

  他隻是用他一貫平靜的語氣淡淡開口,連嘴角的微笑都如出一轍。

  “以後不要再相信別的魔族了。”

  “晚安,大小姐。”

第25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十二月初九, 大雪。

  太陽分明已經升起,天色卻灰蒙蒙的,像是敷著一層深色的霧。

  空氣中彌漫著入骨的寒意, 庭院內的小侍女們紛紛穿上了厚厚的冬裝, 說話時口裡哈出陣陣白煙。

  白霜守在大小姐房內,輕輕關上窗。

  從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或許是聲響吵醒了床上的少女, 她緩緩睜開眼睛。

  床榻上鋪設著繁復華美的雲羅緞,虞穗穗猛地坐起, 輕柔的錦被從肩膀滑落,露出綢緞般細膩的皮膚。

  她剛睡醒,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汽,腦袋卻比任何時候還要清醒。

  “我怎麼會在這裡?謝容景呢?”

  白霜語塞, 低頭摳自己的手。

  小姐是被牛執事送回來的。

  昨日出了那樣的事……謝公子自是會面臨天照門最嚴苛的審判。

  謝容景鬧出的動靜很大,連南峰幾個六重的長老都去了, 白霜知道自家小姐的去向, 因此擔憂地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這樣想很不對, 可……此事會不會牽連小姐?

  白霜越想越擔心——好在這時, 人被安然無恙地送了回來。

  據牛執事所說, 小姐並沒有和謝容景在一起,她獨自躺在一處幹淨的大樹下,臉上還戴著面具,應當無人注意到她,也無人知曉她的身份。

  牛執事認識這張面具,連忙將她送了回來。